如果能擒了梁以樟，交給大清，那必是大功一件。大清那邊必然不吝賞賜，糧米棉布肯定能多分到一點。

    梁以樟淡淡望著寶利德，對寶利德眼中的震驚和隱約閃過的殺機，視而不見。

    梁以樟還禮。

    梁以樟微微一笑：“原本是不管的，不過朝廷極其重視林格爾部，想要和貴部重修舊好，因此派梁某為使。”

    看出了寶利德眼中的懷疑，梁以樟又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雙手呈送，鄭重?zé)o比的說道：“這是我大明皇太子殿下寫給大汗的親筆，有漢文和蒙古文兩種，請大汗閱覽。”

    寶利德更是驚訝，接過了信仔細(xì)看。

    終于，他看完了信，目光望向梁以樟：“皇太子所說，可是真的？”

    寶利德沉默良久，緩緩道：“感謝太子殿下對我林格爾部的器重，也感謝大明對我兒的照顧，但我察哈爾蒙古，包括我林格爾部在內(nèi)都已經(jīng)發(fā)誓效忠大清皇帝，想要我們背棄大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梁大人還是請回吧。”

    “察哈爾效忠建虜，乃是為了保全族人的性命，但如果建虜已經(jīng)無法確保察哈爾的生計，反而還會為察哈爾帶來滅頂之災(zāi)，大汗還要繼續(xù)效忠嗎？再者，能得我皇太子親筆書信的蒙古首領(lǐng)能有幾人？大汗，你是第一啊。”梁以樟道。

    整個蒙古草原都已經(jīng)被建虜統(tǒng)治，不要說只有幾千青壯的林格爾部，就是廣大的察哈爾部，也不敢對建虜說不，而建虜對待叛逆的部族一向殘酷，林格爾部如果敢叛，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會被全面圍剿，身死族滅。

    寶利德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說的通融是什么意思？”

    寶利德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又抓著胡子，皺著眉頭使勁的想，一會看梁以樟，一會又看手中的大明皇太子的書信，一時拿不定主意。在張家口貿(mào)易全面封鎖，林格爾部的糧米棉布陷入困境的情況下，如果明國愿意為他林格爾部開一道縫隙，幫他們度過今年的困境，那是最好不過的，更不用說，他的兒子和族中的幾十個勇士還在明國手中。

    不過向明國通風(fēng)報信，也不是一件小事，一旦泄露，被清國知曉，怕也是滅族的大禍……

    “好。”梁以樟微微一笑：“梁某就等大汗一晚上，不管大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梁某明日一早就離開。”

    這一次他奉太子殿下和宣大總督張國維的命令，出使林格爾部，有著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壓力，在張家口做了一年多的分巡道，他深感責(zé)任的重大，過去的在商丘做知縣，他管好民生百姓，防御流賊就可以了，但現(xiàn)在他要管的卻是邊境的商貿(mào)，在朝廷的嚴(yán)厲禁令之下，一些賺錢不要命，更不管國家民族利益的奸商，卻依然不能安分守己，依然抱著出關(guān)賣貨，獲取暴利的幻想，從去年到今年，短短一年時間，到他面前賄賂，試探著是否可以出關(guān)的商人就有十幾個。

    商丘之戰(zhàn)時，梁以樟死里逃生，那尸山血海，沖天的火光，成了他一生都磨不去的印記，去年的張家口之戰(zhàn)，張家口被建虜攻破，馬進忠戰(zhàn)死城頭，他近在咫尺，卻無法救援，那種撕心肺裂的痛楚，再次令他感覺到了在商丘時的無助和絕望。

    今日一番勸說，雖然寶利德沒有當(dāng)下答應(yīng)，但其心中的動搖和猶豫，卻是非常明顯，梁以樟覺得，寶利德最后一定會答應(yīng)的。

    這一夜，梁以樟謹(jǐn)慎小心，耳朵始終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即便是偶爾響起的腳步聲，也足以令他猛地坐起來，一直到后半夜，才朦朦朧朧的睡去，但右手卻始終握著長劍，如果寶利德變卦，想要捉拿他，他必會和蒙古人拼一個魚死網(wǎng)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