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面色冷冷，陳新甲對范永斗走私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范永斗一年走私這么多，從糧食到硫磺，樣樣都是涉及，且數量巨大，陳新甲怕也是不清楚的。在陳新甲看來，張家口只是一個小縫隙，大明這么大，窟窿那么多，不在乎多張家口這么一個小口子。銀子當前，他當然要收入懷中。

    “回去之后，將兵部的事情交代一下，上疏請罪、自請處罰吧。”朱慈烺臉色嚴肅的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尤其是像你這種做到朝臣二品大員、身負軍國重任的人，你任何一個疏忽大意都可能為國家帶來無窮的災難。所以，你無法逃避，朝廷也不能縱放。”

    陳新甲還在哭。

    “殿下……”

    但太子卻已經不理他了。

    也算他乖巧，回城之后，立刻就寫了請罪疏，自請辭去兵部尚書，并交代了接受晉商賄賂的事情。不過他堅決否認知道晉商走私之事。崇禎帝聞之大怒，立刻革了他兵部尚書的職務，逮捕下獄。

    相比他在真實歷史之上，因為議和之事，被崇禎帝下獄，后又被處斬的結局，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這些人的處置，朱慈烺一點都不擔心，以崇禎帝的鐵腕，絕對一個也不會放過。

    如果論能力、論資格，當然是吳甡，吳甡現在是侍郎，熟悉兵部事務，此番又隨太子出征開封，立了大功，進為兵部尚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是吳甡繼任，對朱慈烺來說，絕對是順了心意，但就怕有什么意外，畢竟每一個兵部尚書的任命，都需要內閣討論，皇帝首肯，任何地方出了漏子，吳甡都有可能坐不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所以對吳甡繼任兵部尚書，朱慈烺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精武營，左柳營和神機營，此時正駐扎在豐臺。此次開封大捷，三營浴血奮戰，都立下了汗馬功勞，特別是李順，在賈魯河一炮將劉宗敏轟成了重傷，立下了奇功，班師回朝前的軍議上，朱慈烺當眾贊賞獎勵了李順，李順著實露了一把臉，人人都說，李順有可能會打破慣例，成為大明朝有史以來第一位不是勛貴出身，但卻擔任神機營指揮使的人，李順聽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唯一有點落寞的是吳襄。

    不過吳襄心中清楚，自己這個精武營主將也就是一個門面，太子能帶自己到開封，已經是榮耀了，因此他也并不是太在意。

    此時天色漸黑，火把照耀之下，馬上的太子看起來很疲憊，但依然微笑著同眾將打招呼，進到中軍帳，一一詳細詢問軍中事務，從糧草到俘虜，都巨細靡遺。正好是晚飯時間，于是太子就在帳前擺開桌子，燃起篝火，和眾將一起聚餐，營中把總以上的將官、軍需軍法官、思想教導官、都被召到了帳前。

    閻應元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坐在眾將之中，總是默默，除非太子發問，又或者是同袍敬酒，他才會客氣兩句，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塑。

    意思是李廣將軍是一個嚴于律己，以身作則，不喜歡說話的人，但深得部下愛戴，就好像桃樹和李樹不招引人，但因它有花和果實，人們在它下面走來走去，便走成了一條小路。

    感覺薊州總兵佟瀚邦也很沉默。

    夜很涼，這個時代的秋天比前世冷多了，但朱慈烺依然堅持在睡前巡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