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斗
白骨方士腳步匆匆,不多時已經來到正殿門前,可惜為時已晚,那怪巨骷髏吟罷一首怪詩潰散不見,殘余的黑煙宛如無數飛升的幽魂一般直沖上空。回首望去,麻靈與麗姜仍在激戰,所過之處俱是瓦礫廢墟。原本華美壯觀的天母道場儼然一片狼藉。
……
李閻出了大殿,也不理圣沃森。他片刻不敢停留,身子一搖卷起波光,無數宮閣樓宇從他眼前飛掠而過,約莫十個呼吸的功夫,眼前突地閃過一顆晶瑩剔透的月色桂樹,樹下有立個素衫方士,背著臉兒嗚嗚哭泣,聲貌凄慘。
一連幾次,李閻始終甩不脫這怪方士,這才停下腳步。
那方士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眼眶直勾勾地盯著李閻,兩點黃豆大小的幽幽火焰不住抖動,他抽噎著回答李閻:“我家主人遠游未歸,叫我守護家業。這些年勉力維持,總算相安無事,誰料今天來了兩位惡客,把家里攪得七零八落,就不告而別。我自感對不住主人的托付。想上吊自盡,腰帶卻夠不著,想投井,又怕這井深又干枯,跳下去摔不死白白受罪,這番丑態叫您看見,希望您不要笑話我。”
“……”
李閻干咳兩聲:“我看那客人也不是故意,他與你家主人有親故淵源,我聽說你家主人要把整個家當都托付給他,此間種種,或許正應了你家主人的心意呢?”
李閻砸吧砸吧嘴,終于擺出一副光棍相:“老先生莫要與我兜圈子了!是我倆失手打碎了天母的降魔瓶不假,可瓶子上面可沒寫著一揭遇我而開,生靈涂炭這堂皇帽子實在太大,我倆承擔不起。若能補救,請先生指點迷津。只是大鬧天母道場的是麻靈和麗姜。我最多是個誘因,不能把過錯都怪到我倆頭上。”
緊跟著,李閻把自己如何被麗姜抓來,豬婆龍王如何勾引群魔亂斗,麻靈和麗姜又如何翻臉廝殺的事一并說了。一番機緣巧合,聽得白骨方士下頷格格顫動。
“這么說,我那豬婆龍的下屬沒死?”
白骨方士這一番解釋,倒讓李閻茅塞頓開。聽白骨方士的意思,楊子楚非但沒死,還是得了天大的造化。
看李閻肯認賬,白骨方士也不再陰陽怪氣,只是興師問罪的意思還是有的,先沖兩人作了個揖:“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天保仔。”
白骨頷首:“老夫名叫捧日。”
捧日先生
“又來一個……”
說著,天際駛來一艘黑色樓船,落到三人頭頂,
說罷,方士腳下的泥土中托起一朵蓮花,李閻也沒猶豫,也上了蓮花,圣沃森低頭打量了這蓮花一會兒,才在李閻的催促下跳了上去。
“請,請。”
“難不成比麗姜和麻靈的來歷還大,法力還高么?”
說道此處,一直表現的儒雅斯文的捧日先生居然咬牙切齒,眼眶中的螢火高漲,惱恨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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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靈妖怪,烏賊麗姜,真是光怪陸離,像《羅摩衍那》一樣。”
黑牙漢子剝開土墻上搖搖欲墜的繪紙,標有九斗教主四個紅色篆字的畫紙上,是個衣冠莊嚴,仙風道骨的道士。
“他做了什么?”
“后來天母降臨驅了他,他又化名郭京,號稱可以引天兵天將抵抗北方入侵的異族,宋朝皇帝聽信了他的花言巧語,賜給他許多金銀,還封他做將軍,結果幾十萬大軍殺到,他和他的天兵天將逃之夭夭,北宋就此滅亡,兩個皇帝也被俘虜,史書叫這段歷史是靖康恥。后來天母捉住了九斗,把他封進瓶子里,估計早就化成膿血了。”
魯奇卡嘴上不信,回想起那一天海上雄渾瑰麗的異像,心里已經信了七八分。
“請等一等。”
黑牙漢子眼皮一瞇:“我就知道東印度公司是覬覦天母道場的寶貝。”
黑牙漢子瞥了一眼土墻正中央位置張牙舞爪的烏賊畫紙,搖了搖頭:“如果真是晏公出手,你那個老師多半已經葬身魚腹了。”
魯奇卡的神色十分堅定。
“我相信圣沃森老師,只要我和珍珍的策應,他一定能逃出生天。”
魯奇卡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如果實在不行,我只能去求助小黑斯汀先生,他的傲慢之船或許可以有辦法探索天母的神殿。”
“除了運氣,沒有一點辦法么?”
魯奇卡眼前一亮。
黑牙漢子掏出一份嶄新的海圖,拿朱筆往上面勾了一筆,又畫出幾條航向線,拿手指往上一戳:“我統計過近百年來發生過天母過海的地點和大概范圍,這幾個位置最是頻繁,不過天母過海的危險性很高,你可要做好全軍覆沒的心理準備。”
黑牙漢子面不改色:“動火器必定船毀人亡這不假,不動也未必安全,天母道場妖魔齊聚,怎么可能沒有危險?”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
拿到了營救圣沃森的情報,魯奇卡再沒耽誤,急匆匆離開了。
“小小紅頭鬼也想覬覦我天母珍寶?婆羅洲孤懸海外,正值夏秋交際,海上黑茶潮猖獗,遇者無救。你帶著你那黑斯汀送死去吧!”
黑牙漢子笑,滿船水手和妓女們也跟著笑。一時間船上充滿了男女的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