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終究沒讓顧琰結賬，他拿了錢袋出來，從里頭掏出一個銀裸子遞給小二，然而可能拿得太快了，竟把一個紅繩編的琵琶結帶了出來。

    很難想象一個鐵骨錚錚的大男子，錢袋里竟會裝著這種東西。

    一看就是女人送的，但不會是府里的老夫人，他與顧老夫人貌合神離，才不會佩戴她送的東西。

    顧琰才不信呢，他好奇地問道：“看不出來，你還有紅顏知己，她如今身在何處啊？”

    老侯爺這些年從未向旁人提及過自己的感情，多少苦水全都憋在了心底，老實說也確實有點兒傾吐的欲望。

    我朋友？

    看了老祭酒全部風月話本的顧琰表示自己懂的，很懂的！

    老侯爺悵然一嘆：“她……出家了。”

    “夫君辭世，身不由己。不過……”言及此處，老侯爺頓了頓，“也可能是為了能夠在有生之年能夠再見我那位朋友一面。”

    身不由己的原因顧琰就沒細問了，他的關注點在后一句，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么看來，這個紅顏知己對你那位朋友用情至深啊。”

    顧琰道：“可她的相公不是已經死了嗎？而且她也為了你朋友落發為尼了，她的心意你難道……咳，我是說，你那位朋友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

    顧琰說道：“我的意思是，她可能一直在等你那位朋友帶著她離開。”

    顧琰點點頭：“是啊。我問你，你朋友為什么覺得她是為了見他才出家的？她親口說過這話對不對？或者，她讓你朋友感覺到了她對你朋友的情誼。”

    顧琰一巴掌拍上桌子：“這不就得了！她是女人，能表露一點點情誼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總不能直接把你帶著我私奔掛在嘴邊，這種事還得我們男人主動！”

    “這、這太大逆不道了！”

    顧琰：“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喜歡就去爭取啊。”

    “不愿意，就說明她心里沒你……的那位朋友！”顧琰拍了拍自家祖父的肩膀，以群覽眾風月話本的資深經驗為他分析道，“她都出家了，還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如果她不愿意私奔，那么真相只有一個——她不喜歡你朋友，只是一直在利用你朋友對她的感情！”

    顧嬌在醫館忙了一上午，下午時總算清閑了一點，她難得不必捯飭黑火藥，便躺在大樹下的藤椅上乘會兒涼。

    她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辰來這里練琴給顧嬌聽，只是她并不知道顧嬌是不是每次都在。

    “你又彈錯了。”顧嬌淡淡地說。

    她忙正了正神色，說道：“我、我再好好彈一遍。”

    她緊張得手心的汗都冒了出來。

    “抱歉，我應該更專心些的……”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我下個月可能就來不了……我……我要成親了……”

    只不過這也得看具體行情，大戶人家的千金耗得起，她這種寒門小戶的女子都必須早早地嫁出去。

    顧嬌：“哦。”

    小江梨何時把琴學會呀？

    李婉婉說著，臉頰微微一紅，“說起來，這門親事也多虧姑娘。我彈琴彈得好，被一位世家公子聽到，他上門向我父親求了親。”

    “姑娘，我……我能送你一樣東西嗎？你教了我這么多，我要是就這么走了心里怪過意不去的。請姑娘務必收下我的謝禮。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一個小藥袋，請姑娘笑納。”

    李婉婉心頭一喜，從寬袖中拿出銹了好幾個晚上的藥袋，以免太輕扔不過去，她往里頭裝了幾個棗子。

    她將藥袋拋過院墻。

    李婉婉明眸一笑：“應該的！那，我告辭了！還有最后幾日，我會盡量再為姑娘多彈奏幾曲，若是哪天我沒來，那就是……不會再來了。”

    舍不得姑娘呢。

    她將古琴裝好，抱起琴盒就此離去。

    一個小錦囊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琴盒上。

    “新婚禮物。”顧嬌說。

    “顧姑娘，顧姑娘！有人要請大夫出診，說是情況很危急！”小三子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

    小三子害怕地說道：“手……手斷了！切斷的！是個伐木的工匠！”

    “好，我去。”顧嬌背上小背簍，由小三子趕車，去往了那個小廝所說的青柳街大宅。

    小廝騎馬走在前面，聞言并沒回頭，說道：“我來的時候那邊在修路，咱們得從這里繞一繞。”

    “繞了點兒。”小三子嘀咕。

    京城也非每一條街道都繁華熱鬧，有些地勢偏僻的地方十分荒涼。

   &nbssp; 沒錯，京城也是有田的，只是都在比較偏遠的地段。

    這是前世做殺手時練就出來的本能，看到地段總會下意識地去判斷適不適合作案。

    不對勁。

    是殺手的直覺。

    小廝一聲慘叫，自駿馬上跌了下來。

    “掉頭！”顧嬌來不及與他解釋。

    他沒問為什么掉頭，他相信顧嬌。

    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眼神犀利，殺氣如虹！

    還真看得起她，派了這么多人來圍殺她！

    顧嬌跳下馬車。

    倒不如趕緊去報官，興許能為顧姑娘搬來救兵。

    為了顧姑娘，他拼了！

    他拽緊了韁繩，回頭一看。

    顧嬌被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齊齊露出鄙視的眼神，提刀朝顧嬌沖了過去。

    她前世玩過一種不用點燃、扔地上就能炸響的小摔炮。

    顧嬌拿出一顆黑火藥，猛地扔在一名黑衣人的身上，就聽得嘭的一聲巨響，黑衣人被炸暈了。

    顧嬌不算太滿意，也不是很失望。

    這群刺客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暗器，聲勢浩大，威力迅猛，所有人都被炸得驚了一下。

    顧嬌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奪了其中一人的刀，一拳將人打飛了。

    然而方才那一炸，直接把他們的士氣都炸沒了，顧嬌解決得很快，最后一名刺客也倒下后，顧嬌淡淡地拍了拍手。

    好可怕的氣息！

    那人太快了！

    “在這里等我！”

    這是顧嬌第一次見顧長卿真正意義與人動手，比想象中的強大許多，可他也依舊不是對方的對手。

    這人的實力比前世的自己更強大。

    他究竟是什么人？

    顧嬌拿出最后兩顆黑火藥，猛地朝對方扔了過去！

    總之他后退了好幾步，冰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訝異。

    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對方冷冷地掃了顧嬌一眼，施展輕功離開了。

    顧嬌忙走上前，給他把脈。

    他說著，指節抹去嘴角的血跡，另一手將長劍收回劍鞘，看向顧嬌問道，“你有沒有事？”

    顧長卿吹了聲口哨，他的馬嘚嘚嘚地奔了過來。

    “這些人？”顧嬌看著暈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顧嬌點頭。

    老祭酒剛從國子監散值歸來，一眼看見面色蒼白的顧長卿，眉頭就是一皺：“出什么事了？”

    “刺客？”老祭酒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逡巡而過，“刺殺你的還是刺殺嬌嬌的？”

    她從馬上跳了下來，把手遞給顧長卿，將他扶了下來。

    ……

    聽完事發經過的老祭酒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沒可能啊……你祖父的身手怎么會打不過一個刺客？”

    “古怪。”顧長卿替顧嬌說完了她沒說完的話，“與我從前見過的高手全都不一樣，武功路數不同，內力也不同，而且——他臉上有刺青！”

    他看到了半截刺青。

    顧長卿畫了半條尾巴。

    “龍影衛是什么？”顧嬌問。

    老祭酒沉思道：“當年先帝為了對付莊錦瑟，秘密訓練了一批死士，最小的才五歲，他臨死前將他們傳給了陛下。”

    老祭酒擺手：“不會。陛下很疼嬌嬌，不可能傷害她。陛下曾將龍影衛轉增給另一個人，也是為了讓她免受莊錦瑟的迫害。”

    老祭酒正色道：“靜太妃。”

    －－－－－－題外話－－－－－－

    老祭酒：我，昭國第一綠茶，絕不承認有人比我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