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有點兒高，但小凈空是個聰明的小孩子，他搬來一個花盆踩在腳下，兩手撐住窗臺，一只小短腿兒往窗臺上一邁，跐溜就上來了。

    渾然不知自己被嫌棄的小蘑菇在窗臺上調轉了一個方向，將自己的小屁屁對準皇甫賢，跐溜溜地滑了下來。

    皇甫賢看著那個差點懟到自己臉上的小屁股墩子，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按下將他從窗臺戳出去的沖動。

    皇甫賢哼了哼。

    恰恰相反，小凈空覺得很親切。

    只不過顧琰沒皇甫賢的戾氣這么重，顧琰是慣出來的小性子小脾氣，皇甫賢卻是真的一直活在陰暗里，他的心晦澀無比，他一下午一動不動毫無生氣的樣子，有時與一具死尸沒什么兩樣。

    小孩子只要看他一眼就能被嚇到大聲啼哭，至于他的父親與母親，只要他露出殘腿，就總能從他們臉上看到意想不到的表情。

    那真是……令他暢快到想猙獰大笑的表情呢。

    “你有什么好等的？你是能吃還是能喝？”皇甫賢沒好氣地問。

    皇甫賢：“……”

    皇甫賢討厭吃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也討厭長得漂亮的孩子。

    總之，他什么人都不喜歡！

    小孩子剛玩過雪，指尖是冰涼的，手心卻冒著汗，軟軟乎乎一小團，很奇妙的觸感。

    “嗯。”皇甫賢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怎么這么麻煩？”皇甫賢不耐地嘀咕了一聲。

    那股貓爪一般綿軟的小觸感又來了。

    皇甫賢冷冷一哼：“用你說。”

    有一說一，皇甫賢這雙手確實是生得漂亮，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如玉雕一般精致。

    他是殘缺之身，每個人看見他的殘腿都會露出那種如鯁在喉的神色，他很小就知道自己的這雙腿很丑，漸漸的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丑。

    不該也沒資格出來丟人現眼的人。

    小凈空的兩只小肉手抓著皇甫賢的手翻來覆去地看。

    但沒有哪個孩子會對著他這個殘廢撒這種根本沒必要的謊。

    小凈空玩他的手，他看小凈空玩他的手。

    蓮兒看見屋子里憑空多出來的小家伙，驚得哎呀了一聲！

    “出了什么事？”寧安公主站在門口問。

    寧安公主邁步入內定睛一瞧，認出了小凈空。

    皇甫賢下意識地抽回了被小凈空把玩的手，面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寧安公主笑著走過去：“是凈空嗎？你認不認識我？”

    寧安公主溫柔一笑，抬手去摸他臉頰。

    寧安公主即將碰到小凈空的手一頓，她扭頭看向她，微微笑道：“怎么了？”

    寧安公主一臉無奈地笑了笑，不失寵溺地對他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有了新朋友怎么不告訴母親呢？你朋友才剛來吧，你多陪你的新朋友玩一會兒，不著急歇息。”

    正在皇甫賢的枕頭上拆家的小九：……？？

    她說著，微微俯下身來，溫柔地看向小凈空：“凈空，你愿意與賢兒哥哥做朋友嗎？”

    寧安公主伸手去揉他的小腦袋。

    寧安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好，我不碰。”她轉頭看向門外，“蓮兒，去將我屋子里的栗子糕拿來。”

    蓮兒轉身去了。

    寧安公主接過來，親自拿了一塊遞給小凈空：“這是我親手做的栗子糕，和皇宮的口味不一樣，凈空嘗嘗。”

    寧安公主笑了笑：“我不是別人啊，我是你姑婆的女兒，我們是一家人。”

    寧安公主點點頭：“當然了，你們就是一家人。”

    小凈空吸溜了一下口水，接過寧安公主遞過來的點心。

    他的小手背吃痛，手一松，點心掉了。

    寧安公主：“賢兒。”

    寧安公主臉色一沉：“賢兒！”

    小凈空受傷地看了皇甫賢一眼，悶悶地說道：“……我不會和你搶娘親的，我有嬌嬌。”

    正在拆家的小九瞬間感覺不香了！

    坐在地上被當成拖布拖了一路的小九：……

    蓮兒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你也出去。”

    一只腳剛跨過門檻的蓮兒悻悻地將腳收了回去。

    他望著寂靜的庭院，仿佛那里從沒有人來過，仿佛浩然天地間自始至終都只有他一人。

    這樣最好。

    不需要憐憫。

    帶著憐憫與同情接近他，最后又都會帶著害怕與厭惡拋棄他。

    “小哥哥！”

    皇甫賢驚得一個趔趄，自輪椅上呱啦啦地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