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蛻變
坩堝里最后一絲漣漪也被林弦安謐的視線捋平了,如鏡的藥面上找不到一點瑕疵,世間一切的黑色都被文火慢慢熬煮成了坩堝中的一汪藥液,散發著濃烈的熟悉的藥香味,可她什么時候聞見過它?
于是她坐在安靜漆黑的圖書館中,靠著背后的書架閉著眼睛回憶。漸漸的,情景想起來了,但卻忘記了時間。瓢潑的大雨開始在她的眼簾前嘩啦落下,然后是附著著深褐色干涸的血一樣銹跡的大鐵門,墻壁上是鐵荊棘的線圈一環繞著一環,里面關著陰霾的天空和天空下灰色的城市。
哦對了,那一所孤兒院,被藏在城郊的南加州風格建筑,她曾經站在閣樓的窗戶前眺望淋雨的城市,身后有熟悉的孩童玩鬧的聲音,然后門被推開了,她沒有回頭但卻聞到了那股藥香。
那個男人端進來的是一鍋黑色的藥液,他絮絮叨叨地說,藥材很貴,花了他多少天的工資,就連泡面都吃不起了,又不敢真正地告訴那時的小女孩,藥液的成分,因為在今天她打開那封信后才發現,酒精燈熬煮的每一味藥材在藥理學上都被批注著“劇毒”,對人體的損害包括但不限于腎衰竭、胃穿孔、胃出血等等癥狀。
理應說這么可怕的藥材熬出的定然是致命的毒藥吧?可事實卻不是這,當它們被熬煮成一鍋的時候,火焰熄滅,沸騰停息,那些藥材仿佛脫去了可怕的外衣,變得清凈了,純粹了,如鏡的黑色水面倒影著林弦的瞳仁,像是在盯著她,要從她的眼睛里看出曾經的童顏。
林弦熄滅了酒精燈后,將熱騰騰的坩堝放到了桌墊上冷卻,她攤開了一張白紙拿來鋼筆,在上面的抬頭留下了故人的名字。
有來信,自然也有回信。
那個名叫周京哲的男人寄來的信已經成為了火爐中跳躍的精靈,在那封信里,那個男人以自述的口吻講了一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故事不長,也不難講,緣起緣滅,如夢一場。
所以在夢醒來后信前的人大夢初醒,原來她以前一直都是闔著雙眼的,眼皮外有陽光的溫暖,她只需要去睜開、看見、得到。
于是她決定去看見了。
在信的抬頭,她落筆,黃銅的筆尖停在了紙面上,尖頭的墨珠只差一厘觸碰到紙張的絨毛。
寫什么呢。
不用太長,也不用太過情深,他們只是互相的過客。
所以就寫一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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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會跑起來,跑到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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