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于途陪父母出去散步，路上不停被熟人問“兒子回來啦”。小城市就是這樣，鄰里之間非常熟悉，沒什么距離感。

    于爸爸喜滋滋地去了。兒子看了幾個小時足夠了，還是打牌的吸引力大啊。

    于途并不詫異她會這么問，下午他太明顯地不在狀態，而他的母親一向敏銳。他沉默了一下說：“上次我回家前，跟單位提了離職。”

    “我們幾個兄弟姐妹，你舅舅最聰明，可是比起來也最辛苦，常年在大西北，家都顧不上。有一回，你外公生病，差點過去了，我們怎么也聯系不上他。那時候通信哪里有現在發達。好不容易你外公救回來了，我們也聯系上他了，讓他回來，他卻猶豫了半天說不行，既然爸好了，那他就等任務結束再回，現在的任務太重要實在走不開。”

    “你姨婆最愛說這個，立刻說是，讓你也好好念書將來出國留學工作。結果你卻說‘那表舅去美國工作好幾年了都不回來，你怎么不說他不孝順？’”

    于途也莞爾，他還記得這件事，也記得他問了這句話后那尷尬的氣氛。不過那之后，大家對舅舅的態度便恢復如常了。

    于媽媽說：“那時候我就想，對啊，同樣沒法陪父母，出國的人人羨慕稱贊，像你舅舅這樣常年待在大西北奉獻的，卻被說不孝順不值得……這是什么道理呢？我們一群大人，還不如你一個十歲小孩子看的明白。”

    于媽媽拍了他一下。

    “這幾年年紀一大，看得就更穿了，電視劇里怎么說的，人最要緊的是開心。喜歡錢就去賺錢，覺得錢不那么重要就做有興趣的事情。我知道你自己肯定舍不得這一行，你會想離職，是不是因為那次我生病？”

    于途遲疑了一下：“……你說那個輸掉幾十萬的？”

    于途：“媽……”

    好像不久前，有人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

    又跟路過的兩個熟人寒暄了一陣，走過之后，于媽媽忽然說，“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考慮一下了，我老被人家問兒子怎么還沒結婚。”

    “要求別太高，不求多漂亮，最好能照顧人的。”于媽媽典型的婆婆標準。

    于媽媽看他。

    于途多少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他沒想到在他婚姻大事上從來顯得不慌不忙的母親，居然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迸發出如此大的熱情，各種盤問個不停。

    在家過了一夜，于途直接從最近的機場飛去了敦煌，和一些試驗隊的隊員會合后，坐車前往沙漠中的試驗場地。

    在遠離人在遠離人煙的沙漠里，一切的節奏反而慢了下來。于途每天專注于工作，既投入，又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