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宮
庸侯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道:“吾兒,來寡人身邊。”
慶予身子顫了顫,起身坐到床塌邊,庸侯看著慶予,臉上露出微笑。
慶予艱難道:“今夜……城中有變……兒臣牽掛大人……”
庸侯伸出滿是黑斑、如同干柴般的手,指著床塌右側的屏風:“吾兒看看。”
屏風上畫著的,正是庸國的地形圖,一座上庸城,周圍是幾座山丘和大片農田,以及自北方群山流出來的浹溪和竹葉溪。北境止于虎夷山,西邊是夔丘,東面是魚頭城,向南則為百越連山部。
東西橫貫百余里,南北縱深數十里,也不知請的哪位畫師,畫卷極為細密,城外十幾處野人村落也標注其上,清晰可見。
這就是國之象征的山川地形圖么?吳升目光也被吸引住了,想起了自己的某位同行——曾經的自己某位同行。繼而又想起了狼山,那位擅畫肚兜的好友萬濤谷主,也不知如今怎樣。
正遐思時,在庸侯的示意下,韓交上前,將屏風轉動方向,屏風的背面還有一幅圖卷,幅員遼闊、土地廣袤,北為秦、西為巴、東為楚,其間更有夔、魚、麇、唐等十余小國。比之剛才,大了何止數十倍!
這是數十年前庸國強盛時的山川地形圖。
庸侯問:“吾兒看見了什么?”
公子慶予黯然:“兒臣看見了故國。”
庸侯忽然嘶著嗓子叫道:“寡人看見的是屈辱!”
一聲嘶吼,叫得人心里發慌,原本奄奄一息的庸侯,此刻也不知哪里來的精神,爆發出驚人的氣魄,臉色漲紅,大聲道:“我大庸,當年隨武王滅商,為牧誓八國之一,封地千里,國人百萬,世代侯伯!那楚國,爵不過子,僭稱為王,卻趁我一朝不慎,聯手牧馬鄙秦、山野巴人,滅我國祚,遷我宗祠,至于這百里之地。先君羞憤而死,寡人郁郁將終,這番屈辱,何時能報?漢水巫江,何時能歸?”
公子慶予攥緊了拳頭:“兒臣……必雪其恥!”
庸侯瞪視慶予良久,臉上潮紅褪去,復顯枯黃,喃喃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寢殿中安靜了片刻,庸侯輕聲道:“寡人一直在等,等你和成雙誰先來,不出所料,寡人等來了你,你很好,你敢闖宮,成雙不敢,他辜負了寡人的期望……”
公子慶予連忙低頭:“兒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