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沈如蘭故作輕松地說：“幸虧我懂點外語，可以挺個大肚子給人家做翻譯做導(dǎo)游。但被債主逼債的日子真不好過，人家是過年不敢回家，我是每天都不敢回家，只能東躲XZ的。”

你們是想讓我內(nèi)疚？

韓渝深吸口氣，示意她接著說。

“人家去醫(yī)院生產(chǎn)，我是在我媽家請接生婆接生的。人家坐月子吃這個喝那個的，我坐月子天天喝稀飯。沒錢沒辦法，還沒滿月就把孩子交給我媽帶，出去找翻譯和導(dǎo)游的活兒干。”

“再后來呢。”

“再后來阿生出來了，刑滿釋放的勞改犯找不到工作，想做點小買賣又沒本錢，只能到處打零工，什么臟活累活都干過。”

沈如蘭把手機放到一邊，接著道：“外面欠幾十萬，靠做翻譯，靠做黑導(dǎo)游，靠打零工賺的那點錢怎么還？我們剛開始想去日本打工，可我們都有案底，中介公司說不行，走不了勞務(wù)輸出。后來干脆心一橫，把那個小房子賣了，準備偷渡去日本打黑工。”

別人說這話韓渝不一定會相信，但他們說韓渝相信。

首先，他們以前就是混碼頭的，有門路。

并且，他們確實過得不容易，靠打工確實很難翻身。

再就是出國在東海堪稱潮流，有好多東海人去了日本。

張阿生不知道韓渝在想什么，補充道：“就在我們打算坐漁船偷渡的時候，遇到一個以前的朋友，他炒股票發(fā)了大財。其實我們早知道炒股票賺錢，可那會兒沒本錢，就算有本錢也不一定能買到股票。

他說買不到股票可以買認購證，每張認購證30元，不用排隊，銀行柜臺都銷售，隨到隨買，供應(yīng)充足，無限量的。只要舍得放血，買一汽車運回去都成。可有了認購證并不一定就有股票購買權(quán)，還得根據(jù)認購證發(fā)售數(shù)量和新股比例搖號抽簽，中簽率也不公布。我不敢買，擔心花冤枉錢。”

沈如蘭抬頭笑道：“我想著偷渡風(fēng)險大，萬一被抓了怎么辦。就算能順順利利偷渡到日本也打的是黑工，萬一被日本警察抓到了遣返又怎么辦。手頭上正好有賣房子的錢，干脆賭一把。”

韓渝下意識問：“買股票認購證？”

“嗯，但沒敢全押，只買了十萬塊錢的，要留一半，要留條后路，畢竟有孩子。”

沈如蘭笑了笑，接著道：“結(jié)果買了就后悔了，畢竟這事跟鏡中花水中月差不多，搞不好就打水漂。買了之后的日子是越來越難熬，整天坐立不安，心里一點譜兒都沒有。當時房子賣了沒住的地方，帶著孩子擠在阿生打工的小窩棚里。

有一天早上，去附近的小館子買了一碗餛飩給孩子解饞，就在看孩子吃餛飩的當口，旁邊的一桌北方人議論說每10份連號的認購證，在黑市上已經(jīng)賣到了7000多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