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那一襲出成都的公子白袍
“之舟不世之功,又何來不公!誰多言,我便斬誰!”徐牧紅了眼睛。
“畢竟再如何講,天下只知叛將黃之舟,無人識忠勇黃之舟。我回了成都,蜀人又該如何斷言主公,斷言老軍師的毒計,斷言我黃氏一脈。”
徐牧聽得泣不成聲。或許在一開始,黃之舟便知曉了自己的結局,自己的盡頭路,卻依然還是選擇踏了出去。
“我約莫想明白了,便如我那年出成都,原來是無法再活著回去了。”
黃之舟仰起頭,嘴唇嗡動且青烏。
食毒之人,嘴唇發烏。
“亂世的崎嶇中,我父踏了第一步,吾踏了第二步,第三步……吾弟黃之休,該是能如履平地了。”
“蜀人恨我久矣,渝人亦添新恨,主公大業未定,又豈能因吾一人,亂了天下大業之心……若主公打下長陽,黃之舟不死,渝人便不會信服。”
“在塞外,在南海大島,甚至在成都城外的深山,之舟若是不愿出世,我給之舟建座王宮又何妨!”徐牧咬牙,推開相扶的陳盛,往黃之舟的方向走去。
“這場亂世里,之舟舉著的劍,是為撥亂反正的劍,人間清風的劍,當問心無愧——”
“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黃之舟跪拜伏地,沖著徐牧深深一拜,又轉了身,沖著成都七十里墳山的方向,再深深一拜。
……
那一年多事之秋,西蜀打下江南不多久,器甲不余,守備無力,蜀王亦需入西域,籌措鹽鐵錢糧。占據中原大半壁江山的北渝,開始虎視眈眈,欲行鯨吞天下之舉。
便在這般的光景下,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文士,與一個將官堂的才俊,齊坐在昏黑的王宮里。
“老師的意思,讓我入渝做間者?”
“北渝勢大,若無險招奇計,西蜀必不可敵。但之舟一去,道阻且長,深陷黑暗不得見光。”
“吾愿。”
“此后,天下人只會說……之舟是奸叛之人。明槍暗箭,刀光戮影,恐之舟回不得成都,回不得清白,回不得老友袍澤之中。”
“吾愿,那便一去不回。”
清風與陽光下,一襲公子白袍出了成都。策馬時他留戀回過了頭,江山霧籠,再也看不清整座成都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