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金鉤玉蟹
靚潘的臉被紗布包扎的如同豬頭一樣,他的前胸,左臂還有三處刀傷,不過此刻卻沒有躺在圣德肋撒醫院養傷,而是坐在自己那輛五門福特Taurus的副駕駛上,眼神陰郁的看著幫自己駕車的小弟取出零錢,在紅磡隧道收費亭付通道費。
這輛車付費過了收費亭之后,并沒有繼續前進,而是靠在道路邊緣的緊急通道上,靚潘下車吊著左臂,看著一輛又一輛面包車從收費亭排隊駛過,毫不停留的朝港島方向疾馳而去,每一輛面包車經過他身邊時,都用力按下喇叭示意。
直到第十三輛面包車也與自己擦身而過之后,靚潘才再度回到副駕駛席,示意小弟開車,自己拿起車上的一款對講機:
“記清楚!你們現在都是老東的人!不要動手時喊錯字頭!肥威,你帶一到四車去西環家禽市場,Sam哥,辛苦你帶五到十車去西環生果市場,剩下三輛車堅尼地城道準備好火水,我要親手炸了老榮的祠堂。”
對講機內,靚潘從北角趕來的頭馬肥威回應道:“收到,靚潘哥。”
很快,被靚潘稱為Sam哥的一個聲音也笑著開口:“靚潘,Tiger哥讓我聽你吩咐,無需客氣。”
交代完之后,靚潘把對講機丟回收納箱,望著車窗外,不斷后掠的隧道燈讓他傷腫未消的臉忽明忽暗。
上午大摩特意去醫院探傷,對自己和口水開誠布公表明了態度,整件事其實與他無關,是和榮堂高佬賢,志偉,天牌幾個在西環沒有油水可撈的家伙一手搞出來。
靚潘相信盛家樂沒有撒謊,倒不是他了解盛家樂,而是了解江湖,盛家樂是做馬夫的,就算做到油尖旺三大馴馬師,名聲在外,也只是四九仔,而且馬夫這個職業靠女人搵水,被大多數江湖人所不齒,上不得臺面,最好就是手下女人夠多時,憑借女人人脈客源作為資本入股某個大水喉開的夜總會,先丟開馬夫這個職業之后,再慢慢找機會響朵也不遲。
而且盛家樂也告訴了自己和口水,搞事的高佬賢,志偉,天牌三個人都是四肢發達,大腦癱瘓的白癡,高佬賢在西環做殮房殯葬的死人生意,類似于老式長生店,西環一帶有人去世,高佬賢的人負責死者葬禮一條龍服務,不用他們的人就不準發喪,當心被人在葬禮上搞事。
志偉則盤踞在西環屠房,經營豬牛羊之類的屠宰生意,天牌則是從事垃圾焚化業務。
如果是五六十年代,擁有這三樣生意的和榮堂大佬,就算不踏足油尖旺,那也是香江有名的大撈家,因為那時候西環一帶販毒運毒成風,靠著屠宰場生豬藏毒,垃圾轉運藏毒和長生店借尸體棺槨運毒等手段,四大家族中的沙塵超賺得盆滿缽滿。
不過如今已經是一九八七年,早就沒有人再用那么老套的方式販毒,但是這三人冇的撈居然只是覺得自己未有機會,并不考慮是不是自己夠蠢,所以高佬賢得知盛家樂與老東蟹王發生矛盾后,才覺得這正是雄踞西環十余年苦待機遇的自己,一展抱負之時
對和榮堂這個社團,靚潘有些了解,五六十年代,和榮堂也算是風云一時,畢竟是販毒的四大家族中水房沙塵超的左膀右臂,沙塵超毒品在港島的生意,都是交由和榮堂負責。
不過和榮堂并不算是正宗和字頭,如今雖然社團名字掛了個和字,但是卻是在一九六七年時才掛上去的,之前叫做榮堂,成員幾乎全部都是戰后逃來香港的上海青幫榮社成員,最初投靠青幫在香港的大撈家李裁法,后來因為李裁法做事不公道,去了杜月笙金廷蓀等青幫大佬定居的西環附近謀生,杜月笙來香港之后就臥病在床,連自己的恒社弟子都很少接見,自然更不可能特意關照他們這些黃金榮門下的榮社成員,他們只能自己抱團自稱榮堂,在西環做些屠房,垃圾轉運,長生店等等本地人不愿意做的工作糊口。
榮堂發跡是在五十年代后期,因為榮堂的人懂得提煉毒品,被水房和安樂的大撈家沙塵超看中,通過他們屠房的豬牛尸體,垃圾轉運,棺材等等方式運送毒品,并且把西環三角碼頭一帶的毒品銷售生意給了榮堂這些人負責,這些青幫分子在上海灘就對毒品不陌生,做起來駕輕就熟,而且來香港幾年時間已經滿嘴熟練粵語,與本地人沒有區別,所以短短半年,就幫沙塵超拿下了整個港島的毒品零售網絡,雖然沙塵超幾次稱榮堂眾人不是自己手下,只是大家合作生意,但四大家族其他三家也好,大多數本地社團也好,都把榮堂看成是和安樂的分支,后來榮堂因為毒品生意幾次與同為大毒梟的四大家族江仔森沖突,沙塵超覺得只稱合作,確實不方便自己幫榮堂出頭,所以找了和安樂,和聯勝,和合圖幾個和字頭社團,干脆正式舉行儀式,吸納榮堂加入和字頭,稱為和榮堂,至此,和榮堂被香江江湖人稱為老榮。
但和榮堂雖然名字掛上了和字,可是內部規矩卻仍是青幫榮社那一套,沒有和字頭的選坐館制度,甚至還保留著青幫結社特有的職務白叟,類似于和字頭的揸數,但又有明顯不同。
而且和榮堂老一輩成員不太在意香港這邊洪門的輩分,對什么論資排輩更是不屑一顧,用最實際的四個字來形容,和榮堂講究能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