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五章 時文
“不,不,侯爺誤會了,這些都是奴婢分內之事......”王鉞連連推辭。
韓度不僅是侯爺,更是未來的國舅。一個侯爺王鉞自然不放在眼里,反正不管侯爵有多牛氣哄哄,都管不到他頭上。但是國舅就不同了,將來他鐵定是要被韓景云給管著的,現在自然不敢收韓度的錢,以免因小失大,甚至他還想著如何與韓度套下近乎呢。
韓度用力將王鉞的手握住,避免他掙脫。笑道:“公公的心意,本侯領了。不過公公不在意,那這總不是他們的分內之事吧?”
王鉞還想要將手抽出去,卻再次被韓度緊緊抓住。
“公公就當是給他們發點酒錢,畢竟他們要將這里清理出來,也是辛苦。”
終于,王鉞沒有再推辭了,歉然的接下寶鈔。
韓度也將手松開,真心實意的朝王鉞感謝笑著。
王鉞心里頓時一震,以往他就在宦官當中聽到過韓度從來不歧視他們的論調,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王鉞沒有再和韓度多說什么,有些話嘴上說出來,遠遠趕不上從實際行動中去體現。
轉身朝著一眾宦官說道:“都看到了,侯爺請大家吃酒,都把勁頭拿出來,把侯爺的事辦的妥妥帖帖的。”
“是,少監大人......”
隔日,還是在原本的書舍內,兩百多學子齊聚一堂。
方孝孺和薛祥兩人坐在最后面,看著獨自站在臺上的韓度。
“你說,韓度真的有辦法在這幾個月內,就讓這些人考中進士?”薛祥看著周圍的熱鬧,心里還是不免有幾分不確定的擔憂。
方孝孺正襟危坐,眉頭低垂,聞言沉吟一番嘆道:“考會試只能夠靠學問,可是他非要說可以在短時間內提高,我也是聞所未聞......”
搖頭嘆息,方孝孺示意薛祥靜觀其變。
薛祥點點頭,笑道:“也是,反正成與不成,看下去就知道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收斂心思準備看韓度的手段。
韓度站在臺上,敲了敲黑板,寫下“時文,策論、經義、經史”數個詞。
回過頭面對一眾學子,韓度微笑道:“大家都知道,會試考的就是時文,分策論、經義、經史三科。”
一只手支撐在桌子上,韓度侃侃而談:“經義和經史我就不說了,想來你們的方先生也早就和你們講過無數遍。我就側重說一下策論,這也是在會試當中最為重要的地方。”
現在的科舉考試還沒有到考八股文的程度,很多人都以為八股文是朱元璋弄出來的,其實不是。朱元璋制定明朝科舉制度的時候,只是規定“非《五經》、孔孟之書不讀,非濂、洛、關、閩之學不講”,對于行文格式,只是規定了“以典實純正為主”。
這樣的規定其實并沒有什么問題,現代考試中對于行文格式的要求也是極其嚴格的,朱元璋的目的主要是改變隋唐時期散漫的文風。朱元璋是個老實務實的漢子,對于華麗虛浮的辭藻并不感冒,或許也是因為他從小沒有讀過書的緣故,沒有受到儒家糟粕的荼毒。相反,老朱最喜歡務實肯干的人。
在老朱看來,科舉是選拔官員,為的是幫他治理天下,不需要夸夸其談,只需要官員如同老黃牛一樣,幫他治理好百姓就成。
雖然老朱延續了前元的科舉考時文的做法,但是根本上還是有些不同。
策論本來的意思就是,議論當朝存在問題、向朝廷獻策的文章。這策論明顯的就帶有官員事務的屬性,對于即將考會試的學子來說,算是一個初步的轉換身份的嘗試。
老朱向來務實,對于策論的看重,遠超經義、經史兩科。因此,朝廷開科選士,向來以“策論”作為主攻,文采飛逸者更好,但你的見解獨到,才是上上之選。會試中,就當時的時政、農事、民風等問題出題,由考生對答,這就是策論。
韓度繼續說道:“既然說道策論,那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大家,策論有什么特點?”
掃視了一圈,見無人說話,韓度又笑著問道:“誰來告訴我,策論有什么特點?不要怕嘛,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說對說錯都不打緊。誰來告訴我,策論有什么特點?”
見沒有人回答,韓度又問了一邊,可是下面還是一陣鴉雀無聲。
韓度也不再追問,自己解釋道:“策論的特點就是,以論點作為文章的中心。問題不重要,你們提出的論點才是關鍵。分條析理,解紛排難,于立談之間樹聲望。要贏得更多的考官對你文章注意,對你賞識,對你贊許,想與你交往,那就多寫自己的觀點,一事一議,一篇文章只表達一個觀點,簡潔而有力,犀利而練達。
當然,不要擔心觀點會引起爭議,不要擔心有人與你亂罵,越能夠引起爭議、引發討論的文章,越能夠加速你的成名。”
方孝孺聽到韓度深入淺出的話,大為震驚。他以往也會要求學子們做策論,但是他的方法嘛,嗯,就是‘所有人每三日做一篇策論給他看,讓他點評一下指出哪里有問題’。即便是方孝孺,也從來沒有對策論有過如此高度、如此深入的總結。
韓度的話,讓方孝孺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了策論的本來面目。
方孝孺都有這樣的深觸的感悟,其他學子自然也是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