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的目光紛紛從君璟的身上，轉移到了聲音的來源處，卻發現高亢喊“反對”二字的，竟是首輔獨孤霈。

眾人——包括皇帝都有點兒懵，海清候世子求賜婚，這種小事也礙了首輔大人的眼？

不至于吧。

君璟朗聲：“君無戲言。”

意思是皇帝都同意嘉賞了，一切反對無效。

獨孤霈此刻也沒了往日的慵懶，目光炯炯：“世子所言不差，的確君無戲言。可皇上說的是嘉賞，并非將余小姐賜婚于你。”

獨孤霈精準抓住了邏輯上的漏洞，直接攻擊：“皇上既沒答應世子賜婚之事，世子便也無需將‘君無戲言’這樣的帽子硬扣到皇上頭上。”

“本官反對，是因本官早與余年定下白首之約。上月，本官已與余夫人交換過庚帖，定下親事，只等余將軍凱旋歸來，上門呈送聘禮。”

大殿上一片沉寂。

余大將軍不由自主地朝南冉方向瞧去，試圖用眼神問問女兒“有這事嗎，你娘怎么沒跟我說”？

可他卻發現，女兒的表情比他更震驚。

皇帝開始和稀泥——不，他是肯定站在獨孤霈這邊的：“世子，既然首輔和余小姐已定了親，木已成舟，你要不換位小姐？”

這話說的，百官也暗暗無語：娶親又不是菜場買菜，這棵白菜不行，能立馬再換一棵？

君璟面色慘白，緊抿著唇，許久才僵硬地朝皇帝行了個禮：“多謝皇上好意，只不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臣心中——唯有余小姐一人……”

南冉怔怔的，心中已由最初的震驚，漸漸轉為悲涼。

宴席還在繼續，她卻坐不下去了，借著更衣的由頭，離開了宮殿。

夏夜涼風吹在她身上，她莫名覺得冷。

有人跟在她身后，一把扯住了她的手：“你去哪里？”

南冉看著獨孤霈，反問：“你又要干什么？”

“你想嫁給君璟？”

“我想嫁給誰，我做得了主嗎？”南冉苦澀一笑。

獨孤霈頷首：“你能明白這些，倒也省得我費唇舌。你記住了，你這一世只能留在我的身邊……”

“可我不喜歡你！”

“那重要嗎？”

南冉一把甩掉他的手，往后退了兩步，一字一句道：“獨孤霈，我不是你的禁臠。”

再不看他一眼，南冉大步離去。

獨孤霈沒有去追，半晌，他才抬起手，戴著玉扳指的食指勾了勾。

非夜立刻帶著小滿出現。

“看好她。”

夜風中，他的聲音淡淡的。

非夜有瞬間的怔愣，大人似有些無奈與疲倦之意——可，怎么會？

他甩去這古怪的錯覺，當即帶著小滿去追南冉。

*

南冉并沒有離開皇宮。宴席沒有結束，宮門有侍衛守著，她這種小角色也走不掉。

她就坐在角落里發呆，小滿拿扇子替她扇蚊子。

“小姐，世子來了。”小滿低聲說。

南冉一抬頭，便看見了君璟，心中不由苦笑：今晚真是一個奇妙夜啊。

她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