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澹淵亦掠上白夔的背。

    倒也不是他偷懶，實在是他累得夠嗆，得緩一緩氣，恢復些體力。

    前方如何還不知，他得保證足夠的戰力。

    風澹淵一邊打坐，一邊問云溪：“整個歸墟大陸都是如此？”

    云溪回了他：“并非，有與人間相似之處，但極少。當年赤水族入歸墟大陸時，便是居于那些地方，但日子極難過。”

    說到這里，云溪聲音一頓，才繼續道：“如今你們只看到這些龐然大物一般的山川草木，而在那時候，還有同樣巨大的的鳥獸魚蟲。且不提巨大的獸類，一只蟲子便能將人踩死。”

    風澹淵問：“赤水族把這里的鳥獸魚蟲都消滅了？”

    云溪回：“消滅了大半，又將一半驅至另一半大陸，以海為界線，設下結界，互不干擾。”

    風澹淵一時沒有說話，南溟亦是沉默。

    云溪說得輕描淡寫，但兩人都猜得到，赤水族曾經歷過什么。

    “隨赤水族一并入歸墟大陸的羿族，在與巨獸之爭中都死了，赤水族亦只剩十分之一不到的人，若非女神以最后的神力設下結界，赤水族怕是早已滅絕。”

    云溪看向南溟，眸光幽暗：“這些事過去很多年了，可一代又一代的赤水族是靠重回人間的執念生存下來的。你們可以說我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造成這一切的，說到底是軒轅氏，是羿族！”

    “南溟，這二十年我欺騙利用了你，我欠你一聲道歉；可赤水族并不愧對軒轅氏和羿族的后人，這是他們先祖造的孽因，惡果只能子孫后代償還。”

    風澹淵嗤笑一聲：“說的都是理，有恩報恩，有仇自該報仇。你們報完仇呢？重回人間，將軒轅氏和羿族的后人狠狠踩在腳下，軒轅氏和羿族后人繼續報仇，一代又一代，永無止境嗎？屆時，誰又是因，誰又是果？”

    云溪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風澹淵冷睇他一眼：“你怎知我未經？我也不提這些陳年舊事，我只問你一句話，生長于歸墟大陸的尋常百姓，他們能接受這永無止境的戰爭嗎？”

    云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曾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赤水子弟，不曾去往人間，可以承歡膝下，而不是連父母去世都沒法替他們送終；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只是云溪，可以以摯友的身份，與南溟一起喝酒，一起下棋，一起走遍人間的山川大河。

    這萬丈紅塵，尋常人所求的，也不過是萬家燈火里的尋常一盞。

    風澹淵見云溪不語，眸色中亦有黯然之意，知他也并非無藥可救之人，倒也多說了兩句：“如果我是你們赤水族，我會做兩個選擇：第一個，如果你們有足夠強大的能力，也能接受巨大的犧牲，那便像對付巨獸一樣，將人間之人趕盡殺絕，或徹底劃分界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赤水族再無后顧之憂；第二個，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那便小富即安，過好你們自己日子，說到底，仇恨不能當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