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抵達御苑別墅，緩緩停下。“到了，下車吧。”

封墨言推開車門，準備下去。楊千語不解：“為什么不是去醫院？”

“希希不喜歡醫院，非要回來。”

男人眼也不眨地撒謊。其實是他故意選在家里，想看看“故地重游”，她會不會暴露蛛絲馬跡。楊千語看著外面的別墅，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怎么，阮小姐在害怕什么？”

男人勾唇，話中有話。“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去別人家里，不太方便。”

“你想多了，下車吧。”

男人再次催促，站在車門邊。“等一下。”

楊千語低頭打開包包，從里面翻出一團銀黃色的東西。封墨言站在車外，微微俯頸看進去，借著車頂的燈光，等看清那玩意兒是什么，臉色瞬間陰沉緊繃。她居然——“我記得希希小姐說過喜歡艾莎公主，怎么樣，還不錯吧？”

楊千語戴好了假發套，下車來，對男人盈盈一笑。封墨言暗暗咬牙，拳頭攥了攥，譏誚地道：“你對我女兒還真是上心。”

“你想多了，我助理超喜歡COSPLAY，我借花獻佛而已。”

話落，楊千語轉身，朝著別墅走去。其實這頂艾莎公主的假發套，是她特意買的，就因為女兒上次說很喜歡艾莎公主，她順口提了句下次打扮成艾莎，便特意準備。卻不想，這個舉動無形之中還給自己添了層保護傘。若封墨言真想拔她的頭發做親子鑒定，那她戴上假發套，豈不是讓他計劃落空？想著男人剛才不可思議又暗暗吃癟的神色，楊千語心里忍不住竊笑。王城跟在封墨言身側，看著戴上了假頭套的女人，腦瓜子嗡嗡一片。“封總，這……現在怎么辦？”

路上制造了兩次機會都沒能成功，以為到家后能有辦法——現在人家弄個假頭套戴上，更沒戲了。封墨言聽他說話就來火，回頭狠狠瞪了眼：“你這個月的獎金一分沒有了！”

“啊……”王城哭喪著臉，“封總，小的都是為了您好啊！”

————楊千語踏進別墅，昔日情景歷歷在目。縱然對這里了如指掌，可她還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男人：“令愛的房間在哪里？”

封墨言盯著她，目光始終帶著猜疑和審視。如果她不是楊千語，那這一切反應都在情理之中。可如果她是，能演的這般出神入化，仿佛失去了記憶一般，那真是叫他開眼。兩人視線交接，男人未曾言語，只是帶著她朝里走去，上樓。楊千語默默跟上。別墅里的傭人早就換過一批了，眾人看著眼前神似小姐生母的女子，全都驚呆了，竊竊私語。其中一人悄悄走開，摸出手機躲在暗處打了通電話。兩人上樓，容姨正好從一間房出來，面色匆匆：“先生你回來了！希希小姐又燒起來了，吳醫生也沒辦法啊，退燒藥不能連著……”話沒說完，容姨看到跟在主人身側的女人，眼眸一怔，嘴巴微張：“太……太太——”楊千語客氣一笑，“你好，我不是你家太太，只是長得像而已。”

容姨呢喃：“是，太像了……”封墨言掛念女兒，大步急忙進房去，楊千語同樣擔心女兒，也趕緊跟上。容姨愣在原地，自言自語：“都說太太產后大出血，去世四年了……不會的，只是長得像，可也太像了吧……”房間里，楊千語剛進去，正好碰到希希高燒說夢話，揚著手喊媽媽。她想也沒想，上前一步跨到床邊，握住了小姑娘嬌柔可愛的小手。“希希……麻麻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此時此刻，她什么都顧不得了，只想著安慰孩子，那句媽媽脫口而出。封墨言佇立在側，眉眼一挑，望著她的眸光越發深邃。所以，她這是關心則亂，不經意間承認了？家庭醫生愣在一邊，沉默了瞬才走到封墨言身邊去：“封先生，如果實在不行，還是得住院治療。”

封墨言點點頭，“你先到外面等候。”

“好。”

家庭醫生離開，房間里就剩下昏睡的孩子，跟孤男寡女。封墨言走到大床邊，握著女兒小小軟軟的另一只手，眸光一瞬不移地停留在女兒異常潮紅的臉蛋兒上。“看著女兒這樣，你有沒有后悔當年拋棄她？就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該如此不負責任。”

男人低啞沉緩的語調悄然響起，楊千語一愣，看向他，直起身來，眸光放冷：“封先生，你什么時候可以停止這莫須有的臆想？”

“我會找到證據的，到時候，你——后果自負。”

楊千語瞪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看向孩子：“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不過是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來陪陪她，你非要胡思亂想，我也沒辦法。”

不知是不是楊千語的聲音喚醒了高燒昏睡的希希，小丫頭幽幽轉醒，睜開眼睛。兩人都沒了心思爭辯，齊齊矮下身去：“希希。”

“寶貝……”封雨希虛弱地撐著眼皮，無神的眸光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一會兒，嘴巴微弱地呢喃：“麻麻……麻麻……”楊千語知道她是半夢半醒，聽她這般呢喃，心里猝然一痛，眼淚都差點落下。“希希，你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們就能一起玩耍了。對了，你說你喜歡艾莎公主，快看看，麻麻扮演的艾莎公主像不像？漂不漂亮？”

楊千語一邊柔聲哄著，一邊坐起身一些，理了理金色頭發，笑著問道。女孩兒眼眸睜大了些，眸光里漸漸有了神采，“艾莎公主……是真的艾莎公主……”“是啊，艾莎公主來看你了，所以寶貝要快點好起來噢。”

家庭醫生就在門外，聽到房間里傳來孩子的說話聲，又推門進來，低聲提醒：“封先生，希希小姐醒了，就讓她把藥喝了。”

封墨言看向床頭柜上的藥品，起身走過去。楊千語很自然地道：“你把藥準備好，我來喂她。”

給小孩子喂藥，她最有經驗了。男人扭頭看她，眸底露出疑惑，“小孩子喝藥很麻煩的，你確定你可以？”

楊千語心里咯噔一蹦，這才意識到差點露餡兒，不過笑了笑很好地掩飾道：“我先試試，她也許聽艾莎公主的話呢。”

有人自動請纓，封墨言當然樂意，于是把藥都弄好，遞給她。楊千語轉身去接，兩人的手指正好觸碰到。男人瞥她一眼，她裝做若無其事。“你抱希希起來吧。”

她吩咐。封墨言很聽話，從她身邊擠過去，到床頭坐下，溫柔地抱起女兒。“來，今天媽媽喂你喝藥。”

男人故意說道。“……”楊千語手一抖，險些打翻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