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臉色一僵，眸光驚詫。封墨言不管她是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低聲控訴：“當(dāng)初你自私地決定生下他們，現(xiàn)在又自私地不肯讓他們擁有完整的家！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主見，你憑什么替他們的人生做決定？”

楊千語盯著他，眼眸持續(xù)驚駭。等男人話音落定，她因?yàn)樘鷼鈶嵟彀蛷埩藦垼脦状尾虐l(fā)出聲音：“你說我自私？封墨言，是誰把我逼到這一步的，你沒想過嗎？”

男人不回應(yīng)，可臉色難看到極點(diǎn)，渾身籠罩著火山將要爆發(fā)一般的陰霾。“這些話你在心里擱很久了吧？你覺得我自私，是不是還覺得我故意吊著你？報復(fù)你？”

他冷眉冷眼地反問：“難道不是？”

“啪！”

話音剛落，氣到渾身顫抖的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上去。封墨言的臉都被打偏了。空氣死寂一般沉默下來，連浴室里希希的哭聲都靜默不聞了。兩人間的氣氛降至冰點(diǎn)，楊千語氣喘著凝視他，剛平復(fù)的情緒又崩潰凌亂了，“封墨言，是你自己賤，憑什么要來指責(zé)我不領(lǐng)情？”

“試問你當(dāng)初對我的態(tài)度，你們家人對我做的那些事，我不該記一輩子嗎？換做是你，你現(xiàn)在能心大到將過往一筆勾銷，以德報怨？”

她冷笑，“只怕你會比我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更過分，早就叫他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了！”

封墨言抿著唇，不語。“我是看在孩子們的份上，沒跟你們計(jì)較，你不感恩就算了，還覺得是我不識好歹。你口口聲聲說還愛著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她苦澀地再次扯唇，失望至極，“幸好我清醒，沒被你三言兩語哄騙，沒給你再次傷害我的機(jī)會。”

封墨言聽著她的話，看著她滿眼失落自嘲，很快心里又后悔了。沖動是魔鬼。他不該說那些話的。可兩人現(xiàn)在的氛圍，他也拉不下臉來立刻道歉。正僵持間，衛(wèi)生間門極輕微地“咔噠”一聲，一抹小身影慢慢吞吞地走出來。兩人一怔，立刻看過去。“希希……”楊千語不敢靠近，只是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輕聲喚了句。希希哭得眼睛紅腫，模樣可憐，水靈靈通紅的大眼睛看著他們，糯糯地說：“你們別吵了……再吵，我又要沒媽媽了……”楊千語一聽這話，心口猝然一痛，連忙奔過去將女兒抱住，泣不成聲。“寶貝……媽媽不會再拋下你的，真的……你一直都有媽媽，從今以后，都有媽媽……媽媽不會拋下你的。”

“媽媽……”希希又哭起來，雙手回抱著媽媽的脖頸，一哽一哽地說，“我想要媽媽，也想要爸爸……爸爸媽媽不要再吵架了，嗚嗚嗚……爸爸媽媽一吵架，就會不要小孩了，嗚嗚嗚……”封墨言聽著女兒的哭訴，越發(fā)心酸。這他么造的什么孽！————楊采月逃出了封家老宅，沒錢住酒店，也不敢回楊家，只好跟路人借電話聯(lián)系了一個朋友。晚十點(diǎn)，一個穿外賣制服的騎手將她接走。面館里，楊采月饑腸轆轆，可才吃了兩口，一陣惡心反胃涌上來，馬上拽過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旁邊的食客都被熏得不行，罵罵咧咧地走了。騎手給她擰開一瓶水，遞給她心疼地問：“怎么吐這么厲害？”

楊采月臉色漲紅，緩了緩沒好氣地說：“孕吐都不懂嗎？難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騎手立刻唯唯諾諾，不說話了。“這幾天我要住你那兒。”

楊采月繼續(xù)吃面，忍著惡心反胃，強(qiáng)行吞下去。她必須吃，必須讓這個孩子好端端地在她肚子里呆著，否則一切計(jì)劃都是空談！騎手點(diǎn)點(diǎn)頭，“好啊……不過我那里地方窄，你可能……不習(xí)慣。”

楊采月沒說話，吃完面催促他趕緊走。到了地方一看，居然是一個只有十來平的出租屋，簡陋得令人發(fā)指！“采月……你看，只有一張床，晚上……我們——”騎手站在狹小的空間里，看著正對門的那張床，尷尬又窘迫。可那雙眼，盯著女人，卻又隱隱放光。楊采月打量了一眼，回頭看向他，一眼瞧出他的意圖，冷哼道：“你別想好事了，我現(xiàn)在懷孕，不能亂來！”

“我……我當(dāng)然知道——”晚上洗了澡，兩人在一張床上躺著。楊采月起初背對著他，可睡了會兒又轉(zhuǎn)過身來，突然問：“你真那么喜歡我？”

騎手硬挺挺地平躺著，聞言扭頭看她，而后又轉(zhuǎn)身面向她：“采月……我，我這種人，不夠資格喜歡你吧？你是大小姐，而我只是個送外賣的……”“屁的大小姐，我現(xiàn)在是階下囚了，還不如你一個送外賣的。”

男人不說話，望著她，小心吞咽。楊采月突然對他笑了笑：“你既然那么喜歡我，是不是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男人木愣愣地瞪著眼，然后緩緩點(diǎn)頭。楊采月對他勾了勾手，又主動拉著他靠近些，將他一手?jǐn)R在自己腰間：“你聽我的，我就是你的……”————楊千語在御苑別墅住了一晚。因?yàn)閷?shí)在不放心希希的狀態(tài)，擔(dān)心自己一走，小丫頭又以為媽媽不要她了。可小宇小宙還是被帶回去了，有凱恩照顧，她也放心。早起，她親自給女兒穿衣服，梳頭，陪她吃飯。縱然這樣，希希也不怎么跟她說話，餐桌上安安靜靜的。而后，封墨言的手機(jī)響起，打破寧靜。楊千語心里一直惦記著楊采月的事，見他接電話，不由自主地看過去。“找不到？活生生一個人，會憑空蒸發(fā)？繼續(xù)找……對了，去盯著楊家，尤其是她那個弟弟……”掛了電話，封墨言看向她，臉色微沉：“楊采月還沒找到……”從昨天吵架之后，兩人便沒了交流。可現(xiàn)在因?yàn)闂畈稍碌氖拢坏貌桓@個人說話。“她肯定是躲起來，找機(jī)會報復(fù)。”

女人淡淡應(yīng)了句。封墨言就接著話說：“那……你這幾天，要不要我派人跟著？以防萬一？”

楊千語緊接著就反諷了句：“難道你不是早就派人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