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再也想不到，她的生命結束得如此輕易。

席家優渥的生活，讓她產生了很多幻想：她理想中的家庭，大概就是這樣的。溫柔的父親、好操控的母親，三個聽話的弟弟。

若云喬不來，席家四房就是她的天堂。

她只是出門逛街，想要買身皮草，但生命卻在這個時候急轉直下。

這幾天，她無數次渴望席家或者她的上峰能來救她。

然而直到冰涼刀子抹上了脖子，她還努力睜大了眼睛。

旁邊的杜雪茹，雖然也被堵住了嘴，還是從喉間發出嗚嗚凄厲嘶鳴。她嚇瘋了，她不想死。

她拼命掙扎。

可她身上的繩子越是掙扎越緊，無法動彈。

杜曉沁殺了間諜，微微闔眼，對著虛空念叨：“文瀾，你若有靈，就好好去投胎吧，媽幫你報仇了。媽答應過你的，替你報仇了。”

她說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沒有落淚，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把這個重擔從身上剝離了。

她報仇了。

殺人并不可怕，尤其是報仇的時候；當然，她也沒有快意。

至于杜雪茹，她俯身對她道：“我不傷你，你就在這里慢慢餓死吧。”

杜雪茹的嘴被封住，想要辯解都難；而杜曉沁，她很明顯不想聽任何懺悔，也不想聽任何道歉。

她不再是那個心軟、善良的小姐，她只是個幽靈。

她的心在暗處，已經見不得天日了。

席蘭廷派人擄來了杜雪茹和間諜，見杜曉沁對杜雪茹手軟，席蘭廷的人順便處理掉了她，把她和席文瀾的尸體一起送到了遠海，拋進了大海里去喂魚了。

席四爺回到了席公館，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總是發呆，以及毫無預兆默默流淚。

他已經不去衙門了，成天閉門不出，一日三餐也不怎么吃，偶然吃一頓就是強迫自己硬塞的。

杜曉沁則打算回老家了。

“真的不見見文清和文湛嗎？”云喬問她。

杜曉沁的平靜，有點破冰，云喬看到她的手略微顫抖。

她努力穩住，沉默了很久。

她像是在權衡利弊，又像是在下定決心：“不見了。”

云喬聽了，有些失望：“你果然還是鐵石心腸。”

杜曉沁沒言語，轉身上樓去收拾。

在云喬問她的時候，她想見見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們。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文清和文湛小孩子，他們藏不住話，“席四太太”的失蹤就會有漏洞，遲早被人挖出來。

杜曉沁這幾日聽老媽子說，云喬和席七爺感情好，打算明年正月結婚了。

母女倆做妯娌，說破天也是個大笑話；而現在的世道，不需要為母守孝。

“席四太太”還是永遠消失最好。

外頭有個傳說，席家四太太和九小姐不倫戀，被世俗與家族不容，決定攜手私奔。

這個太驚世駭俗。

以后有人提到席四太太，就會把這個拿出來嚼舌根，而下意識忽略七夫人是四太太的女兒。

對云喬好。

這樣永遠消失，對云喬以后的生活有好處。

她從來沒給過云喬什么。這一次，替她保住“席家四太太”的秘密，讓云喬沒有任何羈絆，嫁給她想要嫁的人。

這是母親唯一能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