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老頭的刁難

      眾人一陣詫異,不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花白胡子,渾身麻衣的老頭站在藏書閣門口。他額頭上滿是褶皺,此時(shí)怒目圓睜,雙手背在身后,一副氣憤不已的樣子。若是葉安崢在這里,必然能認(rèn)出此人。因?yàn)樗酝趪颖O(jiān)讀書的時(shí)候,最喜歡來藏書閣一樓閱書,與這老頭倒是打過自己照面。寧白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未知的神色,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周圍的學(xué)子。天字甲班里有人認(rèn)出了那老頭,下意識道了句,“怎么是他!”

      葉寧語隨即走向那名學(xué)子,壓低聲音問道,“他是……”那學(xué)子忙起身,壓低聲音對著葉寧語道,“閣樓里打掃的老頭,整日兇得很。”

      葉寧語看了看那老頭一眼,面容很是陌生。剛剛她在藏書閣里走了幾圈,沒有見過他。“老人家,我們在這里講學(xué),是祭酒大人安排的。莫非,老人家有什么意見?”

      白承之已經(jīng)走了出去,看著老頭,臉上依然帶著一絲笑意。“哼!”

      那老頭斜睨了白承之一眼,“講學(xué)自有學(xué)堂,哪有來這里聒噪的。”

      一個學(xué)子看不下去了,“我們愛上哪聽課就在哪聽課,你一個灑掃的老頭多嘴什么?做好你的分內(nèi)之事就好了。”

      這些學(xué)子個個非富即貴,要不也是學(xué)業(yè)極好的,哪里受過老頭這般氣,而且還是藏書閣里打掃的。“好了。”

      葉寧語攔住那個意欲多說幾句的學(xué)子,也走到老頭面前,語聲彬彬有禮,“老人家,學(xué)子整日待在學(xué)堂死讀書,也不是什么好事。俗語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們雖未行萬里路,在這天朗氣清之日,鳥語花香之節(jié),坐談?wù)摃雭硪矝]什么不是。若有打擾,還請老人家見諒。”

      說罷,葉寧語便對著老頭深深行了一禮。學(xué)子們原本個個心生了怒意,如今卻見兩位夫子對人一片和氣,也不好再發(fā)火,便都沒有說話。誰知那老頭倒是不依不饒,雙手背在身后,大有一副長者做派,看著寧白二人道。“這種事一次便罷,次次如此,不免占人學(xué)時(shí),誤人子弟。依我看,你二人也非什么良人,無非庸碌之徒,欺世之輩罷了。”

      “老頭,你怎么罵人呢!”

      葉安舒見自家長姐被人這般說道,氣從心頭起,沖出人群來到老頭面前。白承之的眸子也瞇了起來。說他可以,竟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般說葉寧語,他不能忍。白承之走到老頭面前,渾身威壓,語氣不善。“你倒是說說,何為‘欺世之輩’?”

      那老頭似乎絲毫不懼白承之的眼神,又是一聲冷哼。“你們既是藏書閣的夫子,那老夫便問你們,這閣樓里藏書幾何?”

      未等老頭問完,白承之便冷眼道,“一樓八萬三千卷,二樓五萬五千五百卷,合計(jì)十三萬八千五百卷。”

      老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記得總數(shù)有什么難的!我問你,一樓丙區(qū)第三個書架上,都有哪些書冊?”

      白承之想也未想,“閣下所說書架,多為經(jīng)史類書籍。第三書架第一二層為十三經(jīng),依次是《詩》、《尚書》、《周禮》、《儀禮》、《禮記》、《易經(jīng)》、《左傳》、《公羊傳》、《榖梁傳》、《論語》、《爾雅》、《孝經(jīng)》、《孟子》全卷。三四層依次為《戰(zhàn)國策》《戰(zhàn)國策論》《楚漢春秋》《古今注》《越絕記》《史記》《漢書》《后漢書》《魏書》《魏武本紀(jì)》《吳書》《東觀漢記》《后漢書音》《論三國志》《后漢紀(jì)》《三國志》《晉書》全卷,閣下若是不信,可即刻去看看。若有一本的順序不對,任由閣下發(fā)落。”

      眾人聞言,真有一名學(xué)子沖進(jìn)藏書閣。很快便出來了,滿臉詫異。“夫子說得全對,分毫不差!”

      那老頭臉色沒有什么變化,似乎覺得這一切也沒什么了不起。“二樓南區(qū)第五、六個書架上,都有什么書?”

      白承之正要答,就見老頭轉(zhuǎn)向葉寧語,語氣里滿是刁難的意味。“我問的是你。”

      白承之的眉頭皺得更緊,他看向葉寧語,擋在她的面前。“寧夫子第一次入藏書閣,你不可如此欺人。若不是看你年邁體衰,你以為你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此刁難人?”

      白承之的態(tài)度很明確,對老頭的厭惡也到了不可掩飾的地步。可人家依然不為所動,只淡淡地看著白承之,似乎要透過他看清身后的葉寧語。葉寧語面上帶笑,神色倒是比白承之要平靜許多。“二樓南區(qū)第一個書架是兵法謀學(xué)之本,第二至第四個書架擺著歷屆科考殿試試卷印制本,第五個書架為佛經(jīng)和道學(xué),第六個書架為前朝名士雅集……”眾人紛紛望著葉寧語,一時(shí)忘記了說話。寧夫子今日是第一次進(jìn)藏書閣,三日前的那堂課,她雖然也在這里,可壓根都沒進(jìn)去。只今日一刻鐘的功夫,她便將里面的格局和陳設(shè)記得如此牢固了?葉寧語又繼續(xù)道,“兵書一架中,以《孫子》為首,依次是孫臏兵法、吳子、六韜、尉繚子、司馬法、太白陰經(jīng)、虎鈐經(jīng)、紀(jì)效新書、練兵實(shí)紀(jì),每卷七冊,皆為本朝新制本。佛經(jīng)一架,依次為《楞枷經(jīng)》、《楞嚴(yán)經(jīng)》《圓覺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金剛經(jīng)》、《阿含經(jīng)》《法華經(jīng)》《四十二章經(jīng)》《寶積經(jīng)》《華嚴(yán)經(jīng)》,每卷三冊,為前朝制本。至于其他,老先生可需要我為你一一道來。若是老先生想聽我誦念其中之文,不妨同他們一道,席地而坐,待我們慢慢念與你聽。”

      老頭的神色越發(fā)難看,早就有學(xué)子想要奔向二樓,奈何二樓他們不能上去,雖然不知寧夫子是否說得一書不差,可看那老頭的表情,也知八九不離十。“寧夫子這也太厲害了吧!”

      “真乃神人!寧夫子是不是從來就不怕背書啊。”

      “我要是有他這般記憶就好了,還怕什么科考啊……”學(xué)子們紛紛熱議起來。以往他們只知道寧夫子口才過人,曾在辯論會上以一敵三。后來又知道她才學(xué)和武力過人,在她來國子監(jiān)上課的第一日便是有所體會的。如今,才知道她記憶過人,有過目不忘之能。能把藏書閣的書記得如此清楚,別說這些學(xué)子,恐怕就是祭酒大人也做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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