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坊里行(8)
張行是新人,落在后面,待走出堂來立定,卻正好見到馮庸拖刀來到院中被捆縛著的孫倭瓜面前,后者此時挨了不知道多少拳腳棍棒,早已經像個真倭瓜,抬頭看到馮庸過來,似乎還要說些什么,也不知道是準備求饒還是要說狠話。
但無所謂了,馮庸根本不給對方機會,張行看的清楚,這位總旗明顯也是一位修行道上的人,走到孫倭瓜前,忽然運氣,握刀之手明顯有一絲偏向土黃的變色,隨即彎刀劈下,直直砍向了孫倭瓜的脖頸。
不過,不知道是孫倭瓜脖子太硬,還是馮庸養尊處優許多年,失了計較,這一刀下去,只將半個腦袋削下,血濺的滿地都是,氣管露著外面都還在鼓動,孫倭瓜的一雙眼睛也睜得極大,逼得馮總旗抽回刀子,復又運氣砍了一刀,才勉強將首級斫下。
孫倭瓜既死,周圍被捆縛的下屬、親信、打手如喪肝膽,其中一人更是因為雙手被縛松散,直接運氣扯開繩索,然后奮力頂開身前一人,便要逃竄。
但事到如今,哪里輪得到他來跑?
四下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棍棒刀槍,逼得此人只能運氣到四肢,將雙手染得發綠,然后攀著墻走,宛如一支壁虎……張行原本只是扶刀肅立不動,但眼見著此人亂竄到自己前方的墻面上,再加上心里始終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氣,便干脆轉過身來,劈手從旁邊一名看熱鬧的金吾衛手中奪來一把鋼弩,然后取了一支弩矢,借著單腳一踩,弦子一上,復又抬手一放,便將此人釘在墻上哀嚎不斷。
只能說,動作熟練的嚇人。
一擊而中,待回頭來看馮庸,后者正努嘴示意,張行便也不做他想,走上前去,招呼幾個幫閑用哨棒、鐵叉將人叉下,然后一刀攮入那人心臟位置。
接著,沒有任何意外,一股無形的氣流直接順著刀柄涌來,張行試探性拔出刀來,那股溫和的真氣依然涌入不斷,最后依舊盤踞在胸腹之間。
身邊亂糟糟的,張行根本來不及感受這股新的真氣是什么屬性,只覺得自己之前還覺得短期無望的第五條正脈隱隱鼓脹,似乎只差幾次沖擊了。可即便是這方面的感覺,也迅速被他拋之腦后。
無他,待張行轉過頭來,發現身后已經在大開殺戒,一眾青魚幫骨干宛如市場上的雞仔一般被凈街虎們按倒在地,肆意殺戮。
當此之時,張行只覺心亂如麻,既沒有上前補刀賺便宜的意思,也沒有什么惋惜可憐之意。
畢竟,這些幫眾平素也注定不是什么好人,他們是這座城市徹徹底底的黑暗面,欺男霸女,逼良為娼,便是做個走私,都忍不住充個臨時的人牙子,往城里拐帶些女子、嬰兒之類。
張行不能接受的,其實還是小趙的死。
其實,論關系,他和小趙不過是臨時的同事,雙方甚至還有些相互膈應,跟都蒙那種相識雖端卻托付生死的關系不是一回事;論是非,肯定還是孫倭瓜惹事,甭管是誤傷還是怎滴,到底是他惹出的人命;便是說到稍有自責,這個責任他也大不過派活的馮庸去……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張行心里總為小趙的死有些異樣情緒,而且暫時只能歸于事情發展的太快太突然了。
青魚幫走的宮中北衙關系,參與洛河走私,只要宮中稍微漏一點點,便是天大的利市,何況孫倭瓜已經做這生意四五年了?故此,甭管張行犯什么嘀咕,都不耽誤這是一場財富的狂歡。
殺人之后,上下再無顧忌,人人吃的盆滿缽滿,等到中午時分,靖安臺來了一位六品黑綬,控制了場面,居然還能這宅院中抄出成批的上好蜀錦、大量的銅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