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雪中行(2)
但很快,隨著與身側關許討論一二后,牛達便再度站起身來駁斥:“魏首席莫要開玩笑……我只問你,我們便是去劫道,可對方兵馬輜重加一起兩三萬人,光是車子就數(shù)百輛,拿什么劫?不出一萬兵,敢去劫?劫了能搬回來?出一萬兵,對方也是差不多一萬兵,不是打仗又是什么?”
來不及坐下的魏玄定登時一噎。
“這還不算。”牛達繼續(xù)冷笑道。“至于說直取皇后,且不說會不會反過來將對方高手聚集一起,造成最無謀的混戰(zhàn),只說萬一對方修行高手聚集在一起,又多到可以結陣怎么辦?對面三個靖安臺的朱綬,三個黑綬,領著三個巡組,不是尋常修行者,他們會第一時間嘗試結陣的,一旦結陣,便是雄天王的能耐也要被壓過去!到時候,我們就要頓挫在雪地里了,沒有補給,坐等自潰。”
魏玄定徹底語塞,一時間只能瞪了牛達與關許二人一眼,然后坐下來繼續(xù)思索對策。
倒是一直沒吭聲的張行,此時忍不住看了魏道士一眼。
“不說修行高手那邊,只說軍事,牛頭領擔心頓挫在雪地里的想法也是必須要考量的。”
就在牛達前面的徐大郎聽完議論后,也抱著自己的筆記適時開口。“之前三四場雪,分三四層疊在一起,下面是冰上面是雪,這幾天稍微暖了一點,下面兩層的冰也開始松軟,所以往后幾日,道路只會更難走……若是冒雪過去,道路艱難,會不會去早了、晚了撲不到?若是強行趕路,指定著撲到了,會不會也會疲憊不堪,被人以逸待勞?畢竟,咱們雙方兵力幾乎相等。”
“照這么說,我們兵力不足,將領不力,天時地利也不在我們,那我們來這里做什么?”雄伯南悶聲反問,儼然是因為自己被匆匆喊回卻不能做事而不滿。
當然,他在那邊也不好做事,王五郎和單大郎有一個算一個,都很有豪強風范,堅持不要李樞和雄伯南去支援,只要新収降的兵員和剛剛收納整理出來的軍械物資,連糧食都不要的。
“不是這樣的。”張行終于含笑開口,以作撫慰。“雄天王稍安勿躁……其實,天時和地利是公平的,比如說積雪這個樣子,咱們出兵當然很困難,但是彼輩大車小車,宮人內侍,難道不比我們更困難?”
雄伯南微微一怔,再去看明明被駁斥倒卻依舊冷笑的魏玄定、提出反對意見卻抱著會議筆記不撒手的徐大郎,心知這些心眼多的人必然還有說法,便暗叫了聲晦氣,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而且,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人和。”
張行終于也肅然起來,因為他已經(jīng)注意到,不光是雄伯南,很多頭領的水平都是不到位的,最起碼在這種場合完全就是人云亦云,誰的嗓門大便聽誰的,真要是這么說下去,怕是許多人都還以為真不能打,于是決定攤開來講。
“為什么會有這個主意?還不是因為此時天下人心都在長草,朝廷正在最最虛弱的這口氣上?知世郎敗的昏天黑地,結果逃到魯郡,魯郡當?shù)鼐尤恢苯觼砹藗€望風而降……王五和單大不也是如此嗎?所以,咱們沒必要遮遮掩掩,那就是現(xiàn)在人和是在我們這一邊的,而此時看到皇后帶著這么一堆人從眼皮子低下過,咱們不捅一刀,對不住咱們反賊的身份。”
說著,張行復又指向了徐大郎手中的紙:“紙面上,當然是朝廷比我們強,但從聚義到現(xiàn)在,哪個紙面上不是朝廷強?難道就不做了嗎?”
“我懂了,就是直接殺過去,彼輩大軍很可能跟東面一樣,直接潰了,什么靖安臺高手,說不定直接降了。”雄天王忍不住插嘴。“那這番拿著紙的討論又是什么意思?”
“當然要按紙面上討論。”魏玄定不耐道。“未慮勝先慮敗,萬一朝廷這些人個個都是忠君報國而且意志堅定之人怎么辦?所以,要努力從已知的情報中做出一個說得通的計劃來,只要計劃里有個托底的說法,那便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