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跬步行(1)
當然,也是有人意外保持了對張三郎信心的……坐在魏玄定身側的李定便是如此。
“以竊者論,似乎要首推英國公白橫秋,畢竟他一朝竊晉地一十二郡不止,所以英國公是賊。”張行不慌不忙,絲毫不理會段威的插嘴,而這話也引起了在座許多晉地來客的反應,但這些人的反應似乎又沒有那么激烈,只是呼吸加重,表情微變而已,并且很快隨著張行的繼續言語而稍微遏制。“而以狡者論,淮南王代積、江都司馬化達,也堪稱是天下數得著的狡賊;以惡者論,如張金秤殺戮無度且無由,乃是這些年為惡甚重之一人;而以亂者論,似乎也的確是我張行做的最多,因為是我建立了黜龍幫,而黜龍幫到底是天下義軍之首,剪除暴魏之舉到眼下也多是我們黜龍幫的作為。”
這話似乎沒什么爭議,懂的都懂,何況在座的大部分還真懂……但也有人眼皮微微一跳,譬如張公慎……當然,眾人最后聞得張行不打自招,便都曉得,這話似乎沒完。
果然。
話至此處,張行第二次站起身來,四面環顧,借著真氣與南風放聲來言:“然而,據我所知,還有一對父子,在做賊這件事情上面,只讓白橫秋、王代積、司馬化達、張金秤、張行等人望塵莫及,堪稱小巫見大巫,這便是曹固、曹徹二人,有他們……”
“放肆!”
這一次打斷張行的不是段威,而是曹林,而伴隨著這位當朝皇叔的厲聲呵斥,一股陡然放出的無形真氣忽然憑空出現,張牙舞爪向近在遲尺的張行撲來。
而從張行角度來看,這股真氣雖然無形,但甫一發出,便似乎有一股巨大實體海浪一般直接當頭朝自己打下。
堪稱勢不可擋。
不過,張行并沒有被這股明顯超出他應對能力的真氣撲倒,周邊人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因為兩股同樣氣勢磅礴的無形真氣幾乎是同時隨著曹皇叔的呵斥升起,將那股無形巨浪硬生生的給在空中扯散了,以至于形成一個氣旋,在平臺上四散開來,吹散了南風。
曹皇叔本人面色突變,直接咬緊牙關,抿了下嘴唇,然后迎上了張老夫子與沖和道長的審視目光。很顯然,人身攻擊需要辨別,需要討論,但動手,而且是上來就動手,是堅決不允許的。
當然,張老夫子從曹皇叔身上收回目光后,復又看了眼沖和道長,似乎是對后者忽然出手相助感到一絲詫異?
這一場三位大宗師間的明確交鋒,其實非常克制,以至于除了兩三圈范疇內的高階修行者,其余人根本沒有察覺,還只以為是忽然打了個氣旋呢。甚至,可能只有處于交鋒正中間的張行和三位大宗師本人,外加外圈的幾位宗師能夠察覺到三位大宗師的各自發力順序與立場。
張行頓了一頓,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便宛若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說了下去,甚至聲音與語調外加附著的真氣多少都沒有改變:
“恕在下直言不諱,有暴魏曹氏父子在,到底何人還有資格稱賊?想白橫秋不過竊了暴魏十幾郡而已,可曹固卻竊了大周與司馬氏的關隴、晉地、巴蜀、宛洛近百郡,是真正的竊國大賊!王代積、司馬化達也算是狡猾,可如何能與曹固篡位前欺瞞了關隴諸將軍、柱國,欺瞞了自己親女兒,哄得他們真以為曹氏是忠臣來的厲害?至于說殺人為惡,張金秤是這四五年間殺人最多的一個混賬,但他殺的人,比曹徹殺的人比起來,又算什么?你們是忘了三征東夷那些沒有回來的民夫有多少嗎?還是忘了為了給修東都送大木死的人了?還有說作亂……諸位,這里是河北!有些話非得一遍遍再說下去嗎?亂天下的,不就是曹徹自己嗎?!暴魏曹氏,不就是天下最大的賊嗎?!那敢問我們黜龍幫,還有我張三這個反了天下大賊的反賊,憑什么還是賊?!而既然曹魏兩代君主皆是賊,最大的賊,它又怎么可能不是必亡之局呢?”
此言既出,場中秩序終于壓不住了,尤其是黜龍幫的外圍隨從們與幾位列席者紛紛鼓動應和,而風聲與附和聲中,很多還有曹魏朝廷背景的人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也都保持了沉默,最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反正并沒有誰第一時間站起來駁斥。
曹林也沒有,段威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