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風雨行(18)
牛督公絲毫不慌:“休要強言虛恫,你只說是不是要毀約了?”
“放屁的毀約!”司馬進達雙目赤紅,儼然失態。“為你一人,我等反復妥協,空耗心力,你卻始終曖昧!牛河,你今日必須要說清楚,你到底是要從我們,還是從趙光那些賊廝?”
“我若從你們如何?從趙光又如何?”牛督公終于也怒了,長生真氣在屋內憑空出現凝結,宛若形成了一條碗口粗的青色巨蟒,然后隔空自動,繞著對方盤旋起來。
司馬進達臨宗師之威,始終挺劍不懼:“若是從我們,現在就要遵丞相令,即刻誅殺趙光!這廝如今碎丹,肆無忌憚殺戮軍中兄弟城中百姓,一刻也等不得!而若是要與他共死,我們殺了趙光再來殺你!拼卻幾位將官與幾百個甲士性命,耗盡了你真氣,總能讓你無法立足!”
牛河聽到一半便已經被氣笑,因為他已經知道對方打什么主意了。
且說,趙光都已經碎丹了,他難道還有得選?現在去助一個必死之人?或者說,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他難道要坐視一個碎丹的瘋子肆意屠戮軍士?
可若是這般去阻止趙光,卻也相當于順水推舟認了從司馬氏的說法。
不過,這似乎不是司馬進達的法子,而是司馬化達的風格……司馬進達這幅樣子,明顯是挨了打,吃了虧,心中激憤,才對自己這個本可以阻止他吃虧的人展露了激烈之態。
一念至此,牛河反而冷靜了下來。
平心而論,牛督公不是一個善于權謀政治的人,也不是一個權欲旺盛的人,不然以他在內侍中獨樹一幟的修為,即便是日常隨從御駕出行,那把控北衙內部也輕而易舉,如何有什么高江、王焯、余威等公公依次分權乃至于擅權北衙?
但是這不代表牛督公是個對此一竅不通的人……便是一竅不通,經歷了這么多人這么多事,也該通了六七竅了……這種人最起碼知道什么叫做認清形勢,不然哪來的之前江都城內明哲保身。
現在的局面是,主導整個遷徙隊伍的,依然是禁軍,而禁軍中占據了絕對政治優勢的乃是司馬兄弟。至于趙光,這只大鵬鳥試圖替皇帝報仇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別人不知道,他牛河難道不知道嗎?要論報仇,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恨皇帝死的太輕松了。
更不要說,趙光已經碎丹,何必讓他繼續痛苦下去,同時來造殺孽呢?
“我隨你去。”牛督公忽然笑了笑,青色大蟒隨之消失。
司馬進達一愣,手中長劍也去了真氣,反而有些慌張。
“但我跟你去,不是要向你大兄俯首稱臣……若平安到東都,見了司馬二郎,屆時向司馬氏低頭未必不可,至于你大兄,他早年做先帝侍衛,我們算是幾十年相識,如何不曉得,他這人只曉得嗅上聞下,爭權奪利,偏偏沒有一丁點光明正大的東西,司馬七郎,你自己說,如此之人,如何能成大事呢?”牛河言辭懇切。“今日之行,只是趙光碎丹求死,不想讓他傷及無辜罷了。”
司馬進達聞言,居然有些尷尬:“是小子今日孟浪。”
牛河搖搖頭:“堂堂右仆射,何談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