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煮鶴行(5)
副留守周效明抿了下嘴,有些無奈的去看來戰兒,卻不料來戰兒反而認真盯住了那個侃侃而談的靖安臺張白綬。
“其次一條,乃是即時不應。”
張行絲毫不管來戰兒的目光,繼續說的口吐蓮花。
“這一條就更簡單了,幾乎是官場通用、大家都懂的道理,講的是初來乍到沒有任何頭緒,或者驟然親身遇到的疑案,絕不能擅自接下,省的淪為他人刀具……而這一條,在錦衣巡騎這里尤其要命,因為錦衣巡騎既有臨時逮捕之權,又有臨陣格殺之權,還有黑塔刑獄,一旦為人利用,倉促介入,往往會造成不可逆的后果……許多冤獄都是這般造成的,后來查明了,也只能那樣了。”
說著,張行微微拱手:“周公、來公,請你們設身處地想一想,從我們這些巡騎的角度來說,今日的案子是不是過于巧了點?”
來戰兒依舊盯著張行不動,倒是周效明一時欲言,而白有思也在琢磨起來,準備拿這些官話堵住對方的嘴再說。
但張三郎卻沒給所有人這個說話機會:“但前兩條都不算什么,尤其是來公、周公一體,又是圣人之心腹,我們這些人便是因為這兩條受了許多委屈,又算個屁呢?關鍵是第三條鐵律……黨爭不論!”
“什么意思?”就在跟前的周效明面色微變,之前向前一步逼視。“這位張白綬不妨把話說清楚一點!”
“那下官便說到盡可能清楚一點。”
面對一位柱國、副留守,實際上很可能承擔真正的留守職責的超品大員,張行絲毫不懼,甚至聲音抬高了八度。
“錦衣巡騎是什么?是圣人親軍,是皇室爪牙,是中樞鷹犬,除了中旨與中丞鈞令外,什么都可以不管……所謂刑部和北衙管的了的事情我們能管,刑部和北衙管不了的我們也能管,我們干的事情是生殺刑獄、株連囚禁之事!說白了,便是奉皇權以超凡行特務!但越是如此,越有兩個天大的忌諱,一個是對上,不可越雷池一步,參與皇室政爭;一個是對下,既身負皇權,那不得明旨,便不可輕易參與朝堂黨爭、地方內斗,使人誤解皇意有所偏頗!”
“這里的人都是忠于圣人的,哪來的黨爭、內斗?!”周效明面色微白,來戰兒卻勃然作色。“誰會偏頗皇意?”
“那下官就不留面子了。”張行以手指向了死掉的劉璟。“江都實權權貴,無外乎今日在場之正副留守、北衙督公、朝廷郡丞、靖安臺東鎮撫司陪都朱綬,外加此人……而除此人外,自來公以下,皆是南陳故民,是也不是?!”
“張白綬好大膽。”周效明終于再度開口,卻只是低聲冷冷以對。“你不要揚子津的事情心懷不滿,便擅自猜度。”
“我們沒想猜度,是來公和周公非讓我們來查,而我們若來查,第一個便只能想到這個關節!敢問我們怎么查才算是沒有擅自猜度?!”張行絲毫不理會來自副留守的呵斥,只是環顧堂中幾位權貴。“諸位如此逼迫,難道是非要我們一群來護送糧食的錦衣巡騎站在這留守大堂上問一問江都諸公……這江都城到底大魏的江都,還是南陳的江都嗎?!”
滿堂寂靜無聲,來護兒捻須不動,趙督公幾人面色慘白,攏手不言,周效明則握緊了佩刀。
但也就是此時,白有思忽然給自己從容斟了一杯酒,酒水入杯,引來所有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