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荷戈行(12)
“大宗師如何會輕易動手?大宗師最厲害的時候便是不動手的時候,動手了反而就那樣。”謝鳴鶴點點頭,認真解釋。“但是官軍礙于圣母大夫人的威名與勢力不好擅自越南嶺追擊義軍卻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義軍真潰散了,逃入南嶺再卷土重來什么的也是尋常……想來,便是那位南嶺圣母大夫人此時沒有跟朝廷翻臉的意思,卻也實際上幫了義軍吧?至于那位藥王,人家到底是跟真火教有多少年香火情的,真火教又跟叛軍關聯緊密,所以哪里忽然出現他的蹤跡,官軍擔心一敗涂地,忌憚不敢前往,也是有的。”
“這倒是無話可說了,但本質上更像是受制于兩位大宗師麾下的勢力。”張行嘆了口氣,忽然問了一個技術性問題。“我一直好奇……南嶺老夫人證位大宗師簡單易懂,可是那位藥王是如何證位的?是因為真火教?可若是因為真火教,為何又要退出去?”
“此事你要問別人,未必清楚,我還真知道一些秘辛。”謝鳴鶴從容來答。“我這些年為了避開朝廷征召,也是為了向朝廷展示自己無意借家族名望在江東經營,便四處游蕩,南方高手基本上都認識,其中就有幾位相互印證了一個說法,那便是當日藥王離開真火教恰恰是因為真火教沒有那個能力支撐一位大宗師證位了……而藥王之所以能又走出來一步,成功證位大宗師,恰恰在于他離開真火教后廣施恩德,四處立千金柱,以人命至重猶勝千金之意,教導大家如何治療大病小災,防疫興丁……大家都說,那些刻著藥方和防疫手段的柱子,便是他的塔!”
雄伯南尚在不解,張行卻已經連連頷首,這個解釋就非常對路了……就目前觀察來看,修行路上上各個層次表象完全不相同,但本質上還是在“證道”,是一種從內到外,從個人到群體,從肉體到理念的升華。
天地元氣這里,更像是扮演一種手段或者充當一種工具。
至于到了大宗師的層次,想要立塔證位,也不是一定要有明確的實體組織勢力,更非是特定的軍事政治組織,而應該是一種群體影響力的表達。只不過曹皇叔、東夷大都督、南嶺圣母大夫人、金戈夫子、北面那位大司命、妖島島主,包括白有思師父,這些比較活躍和明顯的大宗師身上,政治、軍事、宗教影響力太明顯,所以明顯給人一種錯覺。
好像修行到了那個層次依然是一種純粹的武力表達一樣。
“所以說啊,個人修為是個人修為,可從凝丹開始,想要登位證位,不免要講一個氣運了。”謝鳴鶴的理解明顯跟張行不同。“也正是如此,我早早便注意到了賢弟這里,東境這一年內凝丹的高手不少吧?”
“不少。”張行倒是沒有隱瞞什么。“黜龍幫與齊魯官軍并起,一年內凝丹者應該是上雙了,只是歷山一戰,又殺了三四個。”
“齊魯官軍大敗,你們黜龍幫即將橫行東境,到時候,氣運再度匯集,只怕還要水漲船高。”謝鳴鶴斬釘截鐵。“這點不光是東境,河北、南陽、江東,雖然遠遠不及東境,卻也都有幾個凝丹高手忽然冒出來,都與當地動亂規模、勝負相合,你們黜龍幫的大好局面都還在后頭呢!”
張行不置可否,當場反問:“所以謝兄是來驗證自己想法的?”
流云鶴一時沉吟不語,儼然是話有未盡。
對此,張大龍頭心中其實早在對方說起江東局勢時便稍有猜度……能有什么?不就是意識到天下大亂,江東目前無所為無能為,又看到黜龍幫這里如火如荼,起了來打工或者來搞品牌加盟店的心思嗎?只不過,江南八大家的名頭還在端著,一時放不下架子來說罷了。
當然了,張行心中這般想,面上卻不做任何逼迫與揭露,反而扭頭看向了雄伯南:“雄天王,你那里又如何?此番專門要我等你來見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緊急軍情嗎?”
“沒什么軍情,更談不上著急。”雄伯南回過神來,當場嘆了口氣,表情也變得有些艱難起來,這對于他來說,不免顯得少見。“而是此番承擔起了鑒別義軍的活以后,心里日漸有些惶恐,此番去了魯東與魯南還有瑯琊后,更加不知所措,因為知道你是個通曉大道理的,所以想尋你做個解惑……讓張龍頭見笑了。”
張行點點頭,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哪里還不知道,這必然是義軍的迅速墮落、大面積墮落,引發了雄伯南這個素來講究天下皆兄弟的人的心理不適。不過話怎么說來著,之前出來時為什么要讓這位紫面天王干這個活?還不是因為有些話只有此人說出來,才能避免一些多余的影響?
至于心理與業務咨詢嘛,這活他更熟,又不是第一次干,而且哪個客戶不給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