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深得朕心
弘治皇帝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
言之鑿鑿的,要被賦稅逼死的人,現在卻是膽大包天,指揮著人去護路。
這顯然,只能用靈異來解釋了。
可至現在……弘治皇帝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至少……整件事,還未清晰。
只是他心里隱隱覺得,事態,可能在偏離著許多人的想象,似乎……在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發展。
弘治皇帝不禁道:“方繼藩。”
“兒臣在。”方繼藩汗顏,士紳們膽子太大了,若是這些力量,是用來反對變法,一縣如此,一府,一省,兩京十三省呢?
這是不可想象的。
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說說,怎么回事?”
方繼藩道:“陛下,兒臣不是早說了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從前朝廷和官府,不收稅,至少不收富商、士紳地稅,到手的稅賦,能有多少?哪怕是沉重的負擔,加在了赤民的身上,赤民們傾家蕩產,能收上來的稅賦,也只能勉強維持朝廷和官府應急的開支。”
“可現在,既將稅賦收了上來,有了銀子,就該用之于民了。從前官府連修個縣學,尚且需要士紳們募捐,可有了銀子,為何自己不修呢,為何,不修的更好呢?就如這道路這般,有了銀子,就可以開工,路不但要修好,而且還要給士紳百姓們用,兒臣預計過,以往那定興縣到新城往返,多則五六日,少則也要二三日,若是馬車,還帶著貨物,一旦遇到了泥濘天氣,就更可怕了,有時七八日,也未必能往返。可現在不一樣,道路修好,車馬疾馳,一日可往返,陛下……想想看,咱們京師,外城至內城往返,所需的時間……怕也未必比定興縣至新城少多少吧。”
“道路通了,這定興縣,豈不和京師的外城沒有分別。就如北通州一般,這北通州,從前是一文不名,卻因為通了運河,因而成了通衢之地,無數的貨物,需在那里轉運,這能帶來多大的財富啊。而道路比之運河更大的優勢在于,道路是人人可用,水路……卻需得有人有船,且官府還嚴禁私船,非官船、糧船,不得下水,為的,就是防范水路堵塞,糧船無法來去自如。”
弘治皇帝大抵明白了。
他皺眉:“士紳們從能中牟利”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何止是士紳,整個定興縣的士紳百姓,都可從中牟利,否則,單憑士紳,如何能迅速的集結這么多人,定是有不少的百姓,自發的維護自己的利益。陛下啊,定興縣是保定府,乃至于是整個北直隸,最窮的縣,人口稀少,土地貧瘠,在京師,一斤脫殼的米,價格已經到了十文一斤,可在定興縣,同樣的米,不過三四文而已,就這……還無人問津呢?”
弘治皇帝還是有些不明白:“從前他們為何不運來京師?”
方繼藩心里鄙視弘治皇帝,這是何不食肉糜啊:“道路難行,運輸之中,人力物力的成本太高了。何況,正因為道路難行,道上人煙稀少,官府反應的時間,也不及時,道上,甚至還有剪徑的強盜,中途有太多太多的變數,等這一斤米,運到了京師,十之八九,運輸和隱患的成本,可能就將所有的利潤,統統抵消了。現在不同,現在一日一夜,就可往返,且因為道路好,從前一輛車,運幾百斤米,就算是難得了,現在用新的馬車,配上這樣的道路,便是運輸上千斤,甚至幾千斤,都不在話下,這道路的通過速度快,陸路巡檢司,又可沿途隨時反應,打擊盜賊,如此一來,風險和運輸的成本,都降到了最低,商賈們這才發現了有利可圖。不只如此,陛下想想看,現在京師的地價這么貴,可謂是寸土寸金,不少的作坊,若是設在定興縣,從那兒生產,再用車馬半日時間,運輸到京師,這是多大的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