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帝師
正因為自己不是蜜罐中長大的,所以他成了天子之后,才覺得得來不易。
可現在……他想到了無數的事,想到了讀史時的天下興亡,那興亡史中,總有所謂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他讀到此處,都不免要唏噓一番,以為你自己已經了解了民間的疾苦。
所以當各地州府的官員,上奏說哪里遭災,什么赤地千里,什么百姓衣食無著,他便也能生出惻隱之心,可他還是無法想象,像王三這樣的人,所滿足的生活,竟只是如此。
這是豬狗一般的生活啊,御園里所養的猴子,只怕也比他們過得要舒坦一些。
而這……竟令他們生出如此知足的樣子,千恩萬謝,竟像是成了最了不得的事一樣。
弘治皇帝竟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心口,心口有些隱隱的疼。
不過他盡力不使自己這隱隱的不適表露出來。
他紅著眼睛,故意將眼睛別到其他處,靠著燭火照耀不到的陰影,而此時,眼角已有淚水奪眶而出了。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的知道,原來奏報里的所謂太平盛世,竟是這么一回事。
這……便是海晏河清了嗎?那么,許多連王三都不如的人,他們又是什么樣子?
此時,他站了起來,故意站著去看夯土墻壁上貼著的一張年畫,這年畫早已斑駁了,而他故意端詳,不過是想要掩飾自己內心的愧疚,或者說……想要以此去分散一點心口的疼痛而已。
只片刻之后,他終于無法在此待下去了,默不吭聲的,也沒有招呼,直接走出了屋去。
方繼藩和朱厚照見狀,連忙跟老婦人告辭,快步追了出去。
只見弘治皇帝一人在前,背著手,默默地疾走。
蕭敬急匆匆地小跑著上前,道:“陛下……”
弘治皇帝抬眸,看了蕭敬一眼,駐足道:“今日所發生的事,統統記下,包括方繼藩所授之課。”
他沒有給蕭敬任何反駁或是回答的機會,接著道:“此后傳抄邸報,發送天下各部各州各府,讓朕的大臣們都好好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