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陛下哭了
歐陽志捂著心口,眼淚滂沱:“至親的師弟,生死未卜,恩師……悲痛欲絕,這是臣這師兄的失職,這兩年來,臣無時無刻,不盼著徐師弟回來,臣以為他死了,以為……他……”
歐陽志不斷的捶著自己的心口:“這是上天垂憐,他還活著……可這兩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啊。陛下……臣在京師,伴駕陛下左右,錦衣玉食,生活安定,可臣的師弟……臣的師弟他……”
弘治皇帝第一次,看到歐陽志如此掏心掏肺的樣子。
以往在他的印象中,歐陽志是一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人,無論遇到了任何事,都能沉著以對。
可現(xiàn)在見他如此,竟也不禁傷感:“卿家如此之言,教朕慚愧,這等忠貞之士,朕滿心只想著,他帶回來海圖。卻竟是忘了,他也是有父母在堂,有恩師,有你們這些重情重義的師兄弟的人。他也是凡夫俗子,是血肉之軀,也會有七情六欲,可為了求取海圖,卻受如此的煎熬,朕只念自己,而罔顧了他人的情感,哎……都說天子理應(yīng)為天下人的君父,朕乃天下子民的父親,卻一心想著的,是海圖,是西洋……朕今日見歐陽卿家如此,方才知……這千秋偉業(yè)的背后,是多少人的血淚,又有忠貞之士,為之埋骨萬里,血淚成河。”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不知是不是被歐陽志的感染,眼圈也泛紅了。
蕭敬嚇的忙是對歐陽志道:“歐陽侍學(xué),注意臣儀!”
一面忙不迭的給弘治皇帝遞帕子:“陛下……請節(jié)哀。”
可歐陽志卻沒理他,依舊滔滔大哭。
弘治皇帝擦了擦淚,也不知自己為何,脆弱至此,最后長嘆了口氣:“傳旨,十日之后,移駕天津衛(wèi),朕親迎人間渣滓王不仕號登岸!”
弘治皇帝是個瞻前顧后之人。
做任何事,都需左思右想。
可這一次,他決心去做一件事。不必去詢問身邊的人,自己拿了這主意。
蕭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陛下……倘若如此……這……這……不妥吧。”
“有何不可呢?”弘治皇帝道:“徐經(jīng)出海,九死一生,他可有想過,可與不可嗎?這一次,尋到了航路,又為大明節(jié)省了多少公帑,這筆賬,可有人算過嗎?我大明時至今日,非下西洋不可,下西洋,乃是國策,不容更改,朕親自去犒慰下海的勇士,便是要讓將來無數(shù)隨船下西洋的軍民人等知道。朕不能與他們?nèi)ス搀w汪洋上的艱辛,可朕的心里,有他們。”
“為人君者,不可使親者痛,而仇者快啊。這件事,直接昭告,就不必和內(nèi)閣商議了,司禮監(jiān)直接明發(fā)旨意!”
他沉默著,臉色鐵青:“想當(dāng)年,三寶太監(jiān)下西洋,多少人葬身魚腹,又有都少人,飽含著艱辛,當(dāng)時的朝廷,沒有足夠的賞賜,不能使他們許多人封蔭妻子倒也罷了,卻將他們一切的心血和努力,視為敝屣。這樣的事,再不可發(fā)生了,朕要親自迎接他們,只有如此,才可以給子孫后世們作為標(biāo)榜,將來,朕的子孫,倘若再有朝令夕改者,至少,他們該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先祖,曾對這些出海的將士,心懷敬重之念,朕要看看,后世的兵部諸官們,還可以如此怠慢那些無數(shù)人用血淚換來的海圖和文牘,后世之君,是否要悖逆祖宗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