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萊曼不可謂不精明的人，此時的他，距離歷史上他接掌大位也不過幾年，歷史上，在幾年之后，他將成為奧斯曼的君主，開展他的宏圖大業(yè)。

　　這樣的人，一定不會糊涂。

　　方繼藩嘗試著解釋這一切：“我料來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偷懶。”

　　“偷懶……”朱厚照無法理喻。

　　方繼藩侃侃而談道：“制造一輛蒸汽機車需要什么呢？需要有臣這樣的人指出方向，也需要太子能夠持之以恒，十年如一日。當然，這自然是還遠遠的不夠的，我們需要屯田衛(wèi)不斷的提高糧食產(chǎn)量，將大量的人力自土地上解脫出來。我們需要鋼鐵作坊，每日生產(chǎn)大量的鋼鐵；我們需要西山煤業(yè)，四處尋覓礦產(chǎn)，大肆開采。我們需要匯聚一群聰明人，讓他們?nèi)スタ艘粋€又一個的難題。當然，這些還遠遠不夠，我們需要數(shù)不清的銀子，聚集這天下數(shù)不清的財富，源源不斷的投入其中，這些銀子的投入數(shù)目，遠超任何時代的規(guī)模，十年之前，大明國庫銀稅的收入不過兩三百萬兩，而一個蒸汽機車的投入，其中這囊括了三十七家配件的作坊，以及鎮(zhèn)國府和研究所，這就花了上千萬兩銀子！”

　　“就這……能夠成功，還算是僥幸，因為在成功之前，我們花費了無數(shù)的金銀，動用了數(shù)不清的人力，并且……利用此前無數(shù)對冶煉、機械制造之類的技術(shù)儲存和積累。花費了數(shù)年的時間，也無法能夠保證能夠成功，若是失敗，則此前的努力就一切化為烏有。殿下，你認為，要造蒸汽機車，容易嗎？”

　　朱厚照想了想，很自信的道：“有了本宮，就會容易一些。”

　　方繼藩覺得這家伙就是來抬杠的，無奈的道：“臣的意思是，若殿下乃是外邦之人來到了大明，至京師，見京師繁華，蒸汽機車連接京畿南北東西，這龐然大物噴吐著滾滾的濃煙，載重著十萬斤的貨物活這人口沿著鐵軌而行，殿下，一定會感覺到震驚，也一定自內(nèi)心深處，希望能夠?qū)W習(xí)吧。”

　　朱厚照歪著頭，他實在難有外邦王子的代入感，因為……他打破了頭，也無法想象那些個豬腦子里想著的是什么。

　　方繼藩知道朱厚照的腦細胞不擅長于此，決定不賣關(guān)子了，便道：“他們想要學(xué)習(xí)，是人見了這一切都會想要學(xué)習(xí)的。可是呢……他們對于蒸汽機車一竅不通，對于產(chǎn)業(yè)的建設(shè)，也是無從說起，且讓他們傾舉國之力，匯聚天下英才，拿出國庫中數(shù)不清的財富，去鉆研這些，實在太難太難了。他們既想學(xué)，也不知其理，更沒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氣，這時，就會形成一種惰性心理……就是學(xué)習(xí)文化。”

　　朱厚照還是感覺腦子跟不上這調(diào)調(diào)，詫異的看著方繼藩道：“蒸汽機車和文化有啥關(guān)系？”

　　“這里頭有一個邏輯，為啥大明會造蒸汽機車，這是因為大明拜的乃是孔圣人為師，讀的是四書五經(jīng)，大明就是讀了四書五經(jīng)，因而富強。因此，若是他們也讀四書五經(jīng)，說不準，也就自然而然會變得富強了呢？”

　　朱厚照感到腦子發(fā)懵：“我還是不明白呀。”

　　方繼藩承認朱厚照在某些地方的確是天才級人物，可是有些時候，方繼藩對著朱厚照很有種無力感。

　　他嘆了口氣，只好道：“太子殿下，臣受不了了，臣再直白一些，就是這天底下沒有什么東西比文化更好學(xué)的了，蒸汽機車要造起來，難如登天，可是四書五經(jīng)多好學(xué)啊。只需要買幾本書，花了十天半個月，通讀一二，若是想學(xué)的更精深，那就花幾年功夫，在書齋里讀一讀，又何妨用不了幾年，就可以滿口之乎者也啦，這是不是天底下最容易的學(xué)問了。”

　　朱厚照終于有點懂了，不禁樂了：“是這個道理，所以他們覺得，只要將四書五經(jīng)讀了，將來自然而然也會像大明一樣，孕育出蒸汽機車了？”

　　方繼藩厚著臉皮道：“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