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開疆
弘治皇帝臉拉了下來,一雙眼眸微微瞇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方繼藩。
方繼藩心里有些毛毛的,卻依舊開口說道:“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弘治皇帝大抵知道,他肯定沒有什么好話,便道:“不當講就不必講。”
“可是臣若不吐不快,難免心里憋得慌。臣是個耿直的人。”方繼藩大義凜然。
弘治皇帝皺眉,越發深沉的凝視著他。
方繼藩卻是一點也不懼怕,而是繼續說道:“在陛下心里,唐寅等人,乃是大功臣,可在臣心里,卻是不然,唐寅乃是臣的門生,臣嫌死他了,這個家伙,有一身讀書人的臭毛病,僥幸,立了一些功勞,可臣卻不認為他有功,因為……他是臣的門生,門生,即臣之子也,臣對自己的兒子苛刻,自是對他多有責罵,更不相信,這平日里,只曉得吟詩作畫的門生,真能立下什么汗馬功勞,誠如老子罵兒子,乃天經地義一般,臣罵自己門生,又何錯之有。所謂天地君親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應有之義,陛下反而怪臣對唐寅等人嚴苛……這是什么道理?”
“……”弘治皇帝有點懵,這家伙,果然上癮了,抬杠抬出來的。
弘治皇帝很不贊同,朝著方繼藩說道:“那也不可,如此不講道理。”
方繼藩樂了,搖頭:“陛下此言又差了。”
“……”
方繼藩振振有詞道:“誠如太子殿下,便是陛下之子一般,征安南的檄文,是誰下的?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下的檄文,此前,陛下也是親眼所見,殿下擬定的作戰計劃,水陸空三軍,俱按太子殿下的計劃行事,因而,才有此大捷,可為何,陛下依舊還認為,太子殿下沒有功勞,反而責罵他攬功呢?可見,在做爹的人心里,大抵都是如此,他們總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比自己更加優秀,誠如臣一般,臣一見唐寅這些家伙,立了功勞,心里便不舒服,總覺得,他算什么東西,也配立功,當初我收他為門生時,他還只曉得玩泥鰍呢……正因為如此的偏見,才蒙蔽了陛下的眼睛和耳朵,臣罵門生,陛下不喜,可陛下也做這樣的事,這豈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原來繞了這么一個大彎子,痛罵了唐寅等人一番,狠狠的裝了一波逼,可回過頭,直接殺了一個回馬槍,原來是在為太子殿下請功啊。
方繼藩道:“此次入安南,臣不是謙虛,唐寅等人,沒多少功勞,臣的功勞,也不過爾爾,若論首功,非太子殿下不可,倘若太子非首功,臣和唐寅、胡開山、沈傲以及海陸空三軍將士人等,哪里有臉稱功呢?臣和蕭公公不同,臣臉皮薄,是要臉的。”
蕭敬在一旁傻樂呵,突然像一塊磚頭沒來由的朝自己砸來,臉都綠了,忍不住從鼻腔里發出聲音:“哼!”
朱厚照聽了,眼淚都要出來。
老方實在啊,這個時候,還沒忘了本宮,這真是比親兄弟還親哪,本宮算是沒白給他洗底褲,值了。
弘治皇帝一愣,忍不住看著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