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有教無類
王守仁的平靜,更像是無聲的羞辱。
而這羞辱,直刺人心。
他平靜的授完了今日的課業,而后起身:“君子有六藝,其中騎射和擊劍之術,最難,何也,讀書容易,明白事理也容易,可君子要成大事,建功名,非成十人、百人敵不可,今日便學擊劍,方才,這刺客的行刺之術,爾等都看清楚了嗎?他的動作,倒還迅敏,可是行動,卻還有遲滯,你們看好了,行刺,該如何才好,免得到時,人們都說,拜入吾門下的人,竟連行刺,都這般拖泥帶水,墮吾威名。倘若諸生之中,還有刺客,更該有十二萬分精神,否則,想要刺吾,便如這刺客一般,被吾舉手而誅殺,為人所笑,你們各自取劍,吾教授你們舉劍刺殺之法。”
“……”
可憐那阮興建,竟硬生生的成了反面教材。
最可氣的是,王先生竟還教大家怎么行刺,或者說,用正確的方法,刺殺目標。
王守仁已提起了那阮興建的匕首,平淡無奇的一刺:“匕首與劍一般,俱為殺人之器,既要殺人,便要竭力而為,會心一擊,萬萬不可心存雜念,抱著殺敵存我之心,古之刺客,大抵不肯舍命而擊人者,無一刺不中敵人,恰恰誤了自己的性命,都看清了嗎?”
“方才那阮興建,最大的失誤就在于,他心有雜念,匕首在手,花哨有余,殺人之事,關系生死存亡,剎那之間,便存勝負,豈可花哨?”
王守仁又提刃,再刺一劍,身子顯得笨拙可笑,完全沒有刺客該有的飄灑自如,可這笨拙的一劍,卻恰恰最是實在。
“你們都試一試吧。學著我的法子,刺出一百劍。”
王守仁將匕首一丟,背著手,面帶微笑。
混雜在弟子中的某些刺客,有一種嘔血的感覺,仿佛王先生的每一句話,都是奔著自己來的,此等輕蔑,甚至是教授你如何刺殺目標,宛如重錘,一次次鍛打著他們的信心。
更可怕的是,他們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心底深處,竟有一種心向往之的感覺。
他們效仿王守仁,一劍劍的刺出,很多人手里并沒有劍,都只是取了柴棍拿劍來用。
王守仁想起什么,便對身邊一個門生道:“去給西山修一封書信,請恩師想辦法,調撥一些軍馬來,還有,請平西侯,贈一些軍械,當然,若能有一些軍中無用的鐵劍,便再好不過了。弓矢也請調撥一些。”
“這……只怕平西侯不肯。”
軍馬好說,西山啥都不多,就是馬多,俘虜的韃靼戰馬,現在都還沒有消化呢。
可弓弩就不同了,劍倒是還好,大明有明文規定,可以讓讀書人佩劍,所以打制護身的劍并非是違禁的事。只是弓弩,卻一向禁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