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儒道至理
一旁的方繼藩捅了捅朱厚照的腰,朱厚照立即住嘴,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就恨不得上前去,給二人每人遞一把刀,若是還不夠,我朱厚照還可以給你們各拉一門火炮來。
楊雅聽罷,帶著不屑:“不是早說了,本官乃是翰林,為蒼生立命,為圣人代言!”
“狗屁!”劉瑾不屑怒罵。
這確實給了大家不好的印象,因為劉瑾明顯比楊雅粗鄙了許多。
“你們立了什么命,帶了什么言。咱就問你,官府是怎么對付流民的,你知道嗎?”
“這……”楊雅腦子里,開始搜索法令。
劉瑾冷笑:“咱來告訴你,流民便是死罪,可近來,流民日盛一日,因為他們的田,統統被人奪了,沒了土地,上無片瓦,下午立錐,他們非要成為流民不可,官府要殺,也殺不盡,所以,差役們趁此機會,四處捉拿流民,但凡是衣衫襤褸者過境,便少不得受他們侮辱和痛打,咱來問你,你知道這些事嗎?”
“這是地方官的事。”楊雅心里有些虛。
“好。”劉瑾大笑,笑的有些滲人:“那么咱再問你,南直隸,就說南直隸,南直隸可是魚米之鄉,你可知道,在官道上,沿途,有多少人暴尸于野嗎?”
“這……”
“七個!”劉瑾磨牙:“其中有三個,是餓死的,生生的餓死,他們造了什么孽,不曾偷,不曾搶,不曾違反你們這些該死的禁令,你竟說他們是刁民,是懶,哈哈,咱來告訴你,什么是懶,似你這樣的人,出入要坐轎子,這才叫懶,你這樣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才是懶。刁的是你,不是那些餓死的人?”
楊雅從未被人用這些來質問自己,他有點回答不上來,什么郊野啊,什么流民啊,這只是奏疏里才會有的事……可是,這些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想來,你這輩子不曾挨過餓吧,知道不知道,肚子燒的厲害的時候,餓極了,便連土都忍不住刨出來吃,這一吃,肚子便漲得厲害,覺得身子都在下墜,你嘗過這樣的滋味嗎?”
劉瑾哭了,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他滔滔大哭,拼命的捶著自己的心口:“你們怎么可以這樣的沒有良心,怎么可以漠視這么多可怕的事發生,卻還沾沾自喜,自命不凡。你們吃的大腹便便,又怎么可以假裝,這個世上沒有沒有了饑餓。你們坐在溫暖如春的廣廈里,怎么就可以認為這世上沒有人凍得僵硬。你們怎么可以這樣,你們明明是朝廷的命官,是百姓們的父母,是無數人原來以為可以仰賴的青天,可你們做了什么,你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淚水,這落在坑坑洼洼的臉上,心痛到無法呼吸,拳頭依舊還拼命砸著自己的心口,滔滔大哭。
他真的心痛啊。
為什么沒有人理會自己,為什么這一路來,自己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得到的,卻是這些平時所謂圣人門下出仕之人的冷漠。沒有了東宮太監的身份,他方知原來這個世上,一個人可以孤苦到這個地步,一個人,可以陷入怎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