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打了幾個噴嚏，目光發(fā)直地接過魯昂肉餅，飛快啃咬起來，胡須都染上了一層油光。吃了一小半，他喘起了氣，笑著問道：“年輕人，你究竟想做什么事情？”

“我等下會給你一刀，它可能導(dǎo)致你今晚就死去。”盧米安平鋪直述般說道。

那流浪漢笑了一聲，虛弱問道：“你不怕警察嗎？

“我是不怕死，我早該死了，你知道嗎？每年冬天，我都會睡到這里的石膏爐內(nèi)，運轉(zhuǎn)了一天的它，殘留著讓人舒適的溫暖，會一直延續(xù)到太陽快升起的時候，但里面剩余的氣體是有毒的，有可能讓我在美夢中死去，我一直沒有等到。”

盧米安笑了笑：“我想，那些警察不會關(guān)心一個流浪漢是怎么死的，只要不是明顯地被謀殺。”

那流浪漢沒再說話，將剩余的魯昂肉餅全部吃光，打起了飽嗝。

過了十幾秒，他調(diào)整了下坐姿，道：“你可以開始了。”

盧米安抽出了花紋邪異又層疊的墮落水銀，用它在流浪漢的手背上刺了一下。些許鮮血溢出，染紅了刀尖。

與此同時，盧米安又看見了那條水銀色的虛幻長河。他找瀕死流浪漢的目的，就是為了交換一段更實用的命運。

這不是說“遇到蒙蘇里鬼魂”的命運不厲害，恰恰相反，它對很多人類都能達成必死，甚至***的效果，而且持續(xù)性很強。但問題在于，它發(fā)揮作用需要不短的時間——交換命運往往能在幾分鐘內(nèi)完成，但蒙蘇里鬼魂什么時候會去找目標，純粹隨機。也許十幾二十分鐘后，它就會發(fā)動襲擊，也許得等三四個月。

也就是說，“遇到蒙蘇里鬼魂”的命運，不適合突襲，不適合遭遇戰(zhàn)。

而且，有了馬格特之死帶來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盧米安這次狩獵的目標“黑蝎”羅杰必然會提防類似的事情，他一旦被“墮落水銀”刺中，又沒直接死亡，大概率會向“月夫人”請求幫助，盧米安不確定那位真正擁有神性的女士有沒有辦法防住蒙蘇里鬼魂，要是可以，那他的行動就完全失敗了。

基于這樣的考量，他打算提前把“遇到蒙蘇里鬼魂”的命運交換出去，選擇更能在突襲戰(zhàn)和暗殺里發(fā)揮作用的命運，務(wù)求讓“黑蝎”羅杰當場暴斃，沒法求助……

念頭電轉(zhuǎn)間，盧米安“看見”了一副又一副畫面：那是睡在石膏爐內(nèi)的流浪漢，那是被打到昏迷的流浪漢，那是最近剛暈厥了一次的流浪漢，那是跪在女兒尸體前精神完全崩潰的流浪漢，那是和妻子、女兒分享著自制肉餅的流浪漢，那是認真測量不斷檢查最終安放好炸藥的流浪漢……

盧米安沒嘗試挑起流浪漢注定會在兩三天內(nèi)死去的命運，那太過沉重，不是“墮落水銀”可以撬動的，就算“轉(zhuǎn)運之術(shù)”，也不可能將這樣的命運轉(zhuǎn)走。

盧米安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是，使用“替代之術(shù)”，找死刑犯頂替流浪漢，以他的身份生活一段時間，直至得到周圍人們的認可，然后再完成儀式，用死刑犯的死亡替代流浪漢的死，但這需要兩三周甚至更長的時間來準備，根本來不及。

算是有不少經(jīng)驗的盧米安略作分辨，選擇了流浪漢最近因身體垮掉而暈厥過去的那段命運。

它脫離了水銀色長河，凝聚成一滴液珠，滲入了“墮落水銀”的刀身，與此相對，“遇到蒙蘇里鬼魂”這段命運在一剛開始，就轉(zhuǎn)移到了那個流浪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