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靜謐雅致的書房,充滿了墨香味。
書房里沒幾本書,鋪天蓋地都是畫卷。楚昭云只擅長畫人,山水畫她不懂,她抬眼看向段景曜:“此畫如何?”
段景曜翻了幾幅畫,評道:“筆墨精妙,可見功力?!?br/>
“葉致遠在何處任職?”楚昭云又回頭問葉老太爺。
葉鶴年解釋:“致遠年輕時曾在戶部任職,不過沒多久他就閑賦在家了,這么多年,他自己手里經營了幾個鋪子罷了?!?br/>
楚昭云微微錯愕,葉致遠竟然是位商人,但從他的畫里可是嗅不到半分銅臭之氣。
幾人在書房里仔細搜查了一番,并未有任何不妥。
隨后,楚昭云帶著人又折返回了靈堂,她囑咐人在靈堂里擺了幾張桌椅,今日她便要在葉懷遠的尸身前問話。
很快段景曜便把葉致遠帶到了靈堂,楚昭云大大方方地打量著來人。
高挑清瘦的人身著青衫,步履輕盈,淡然從容,的確像她印象中的畫師模樣,若非問了葉鶴年,她絕對想不到葉致遠是個商人。
楚昭云夸贊道:“葉大爺竟是這般超凡脫俗!”
葉致遠神色一愣:“楚大人謬贊了。”
楚昭云指了指椅子,示意葉致遠落座,她問道:“葉大爺如何看待葉二爺身死一事?”
“人各有命,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二弟走了,我只愿他能登極樂?!?br/>
“那你覺著他是被人所害嗎?”
“不知,此事還要仰仗楚大人。”
楚昭云頷首:“聽聞葉大爺早年間在戶部任職,后來怎又閑賦在家了?”
葉致遠并未因楚昭云的話感到驚訝,他知道在他來靈堂之前,楚昭云定是打聽了他許多。他如實解釋著:“當年在戶部,我并不算打眼,但也不知為何有人知曉了我二弟和陛下的關系。那陣子頻頻有人向我示好,想通過我二弟去陛下面前露個面。我不堪其擾,也不愿拖累二弟,便辭官了?!?br/>
葉鶴年補充著:“致遠說的不錯。葉家不差他在兵部的那點月俸,若是因此失了帝心,便是得不償失?!?br/>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你從兵部辭官,是因為葉二爺和陛下相熟?”
葉致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違和的神色:“我從未這般想過。”
黃內侍臉上的肉抖了一抖,他聽明白楚昭云的意思了,但他覺著葉致遠沒這個膽子怨陛下吧?
楚昭云又看向葉鶴年:“葉老太爺覺著呢?”
葉鶴年皺眉,他以前也從未這般想過??沙言七@么一說,他忽然覺著有道理。當年,致遠是憑借真才實學進的戶部,若非有人想借葉家攀附陛下,致遠也不會辭官。
他了解自己兒子的本事,若沒有辭官,以致遠的能耐,今日最低也是戶部尚書。想罷,葉鶴年抬眼看向楚昭云,他想知道楚昭云是如何想到的這一點。
楚昭云笑而不語,她明白葉鶴年眼里的詢問之意,但當著葉致遠的面她沒法子明說。
她會有此猜想,全然是因為書房里的那些畫。她看不出山水畫的好壞,但她能感受到其中透露出的那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似乎是苦悶,似乎是懷才不遇,也似乎是隱隱的憤怒。
而且很顯然,葉致遠并不樂衷于經商一道。這么多年,他是怨葉懷遠的吧?
不過有一點楚昭云還沒有想明白,葉致遠的怨,可以促使他找葉懷遠要些補償,但還不至于手刃親兄弟吧?
“所以,葉大爺,你恨葉二爺嗎?”
“我并不認為當年從戶部辭官是因為二弟,又何談恨意?二弟與陛下相熟,這是我們葉家莫大的榮光。說句實在話,因為二弟和陛下的這層關系,我葉家才能在汴京城中兩耳不聞窗外事地自在活著。整個葉家,都該感謝二弟?!?br/>
“嗯。”楚昭云想,也許是真話,也許是葉致遠太警惕了才不上她的套。
葉鶴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此話不假,正是因為陛下的庇護,才無人敢惹葉家人?!?br/>
黃內侍心中甚是欣慰,葉家人知道感恩,也不枉陛下記掛著葉家。
忽然之間,眾人皺了皺眉,等意識到難聞的腐臭氣味是來自棺材里尸體時,葉鶴年往后趔趄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