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不久。

陳媽就到了。

她是趕過來的，整個人風風火火，穿過走廊，腳底都帶著風。

還沒進病房，就吆喝起來：“怎么一天天的不消停啊，小玥，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肚子疼？是不是又偷偷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我早就說了，那些外賣啊奶茶啊，你少點吃！”

進到病房，就看到陳小玥靠坐在病床床頭，肚子以下，蓋著被子。

臉色蒼白，還是那副病蔫蔫的模樣。

陳媽火急火燎走上前，掀開陳小玥的劉海，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溫，“現在感覺怎么樣？跟醫生說過了嗎？”

“后來又沒那么疼了，現在好像好多了。”陳小玥小聲說。

陳媽嘆了口氣，在她的床邊坐下。

陳媽這個人閑不住，剛坐下，又去摸了摸陳小玥水杯里的水，是不是溫的；又搖了搖保溫壺，看看里面的水充不充足。

陳小玥忽然說：“姑媽，我不想到周家給他們當女兒。”

陳媽放下水壺，臉色嚴肅：“這件事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我跟你爸爸，已經替你做主了。”

“去周家的人是我，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嗎？你們為什么不聽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不重要嗎？我就不是人了嗎？”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事？聽話，這么決定，都是為了你好。”

“我不去。”

“嘖！你這孩子，怎么倔勁兒又上來了。”陳媽急了，“你下次化療是什么時候？一共六個療程，我們家哪有這么多錢？你要是不去周家，就沒有錢給你繼續治病！”

“不治就不治，我寧愿病死，也不要去周家！”陳小玥也梗著脖子。

隔壁病房。

蘇曼正在細細聽兩人的對話。

蕭北聲也湊過來。

只有蘇曼這個位置能聽得清楚，蕭北聲為了聽清兩人的對話，不由向蘇曼湊近了些。

呼吸近在咫尺，蘇曼能感受到從他胸膛里透出的強有力的心跳。

她有些不自在。

但是蕭北聲卻一臉不在意，注意力根本不在蘇曼身上。

聽了兩耳朵，他對蘇曼小聲說：“這陳小玥跟你一個德行，都是驢脾氣。”

蘇曼不滿，斜他一眼。

病房里，陳媽還在苦口婆心：

“你怎么能說這種話，你說這種話，爸爸和姑媽不會傷心嗎？小玥，別任性。醫生也說了，要是不能完成這些療程，你很可能會繼續惡化，癌細胞轉移，到時候化療都沒得救！”

“你才不會傷心！你其實根本就不關心我，你只想要兒子！”

“你......！”

眼看病房里的狀態白熱化，蘇曼走了出去，

“陳媽。”

淺淺的一聲輕喚。

陳媽身子猛地僵在了原地，回過頭，看到蘇曼，陳媽像是見了鬼，她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沒坐穩，從凳子上摔下去。

“小、小......小姐......”

又惶恐，又驚懼。

蘇曼不知道，有一天陳媽在面對她的時候，臉上還會同時出現這么多復雜的表情。

內心深處，有一股深深的無力和痛楚，像藤蔓瘋長，纏繞住了蘇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