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強擔心道：“你的意思是，這次唐云也要被處分啊？她可是常委。”

    董超嘿嘿笑道：“唐云的責任，我們市里無權決定，那是省里的事。包括我們市政府分管領導的責任，都要由省里認定。”

    何強嘆了一口氣道：“真的是一攤雞屎壞一缸醬啊。”

    董超調侃道：“你小子就偷著樂吧。”

    何強聽了董超的話，想著也有道理。當初省委組織部把自己調離河東，表面上看是欺負了他，但是實際效果卻起到了保護作用。他苦笑道：“真的是世事難料，禍福難定呢。”

    跟董超通完電話后，何強想到，如果明天早上趕到海西開會，只怕路上萬一出現什么狀況，到時就趕不上開會，不如今晚就先住到市里，這樣會從容得多。他馬上讓秘書俞錦勝通知謝軍，準備下午四點左右趕往市里，晚上就住到市一招賓館里。

    到了下午，何強和秘書、司機一行三人前往海西市區。到達市區后，他們先到一招賓館開了兩間房住下，何強住單間，俞錦勝和謝軍住雙人間。就在三人打算一起到賓館食堂吃飯時，何強接到唐云的電話，問何強人在哪里，何強如實說了。她立即跟何強說，她剛剛從瞿書記辦公室出來，她想晚上單獨請何強吃飯。

    何強也想知道唐云跟瞿秋平書記談話的結果，聽了唐云的邀請，知道對方有話要跟她說，當即一口答應。他安排秘書和司機到食堂就餐，叮囑他們晚上不要管他，他到外面有一個私人活動，要用車時他會叫出租。

    何強按照唐云的要求，走到一招賓館大門口等候。過了約十分鐘，唐云的奧迪A6開了過來，何強認出開車司機就是上次在河東高速路口遇到的青年。

    車子停到何強身邊，唐云并沒有下車，而是從車窗里探出半個腦袋，招呼何強上車，讓何強坐到她旁邊。因為有司機在場，兩人只是簡單地客套了幾句，并沒有多做交流，更沒有提及她見市委書記的事。

    開車的青年早已知道要去哪里，直接把車開到一個相當幽靜的院子，院子里是一家叫陌上人家的小飯店。青年把唐云和何強送到這里后，馬上開車離開了，留下讓唐云和何強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唐云顯然對這里很熟悉，她剛剛走進大廳，服務員小姐立即將她和何強帶到一間輕奢的包廂，沏上香茗后，便退到門外，關上門，等候呼喚。

    何強和唐云兩人一時都不想吃飯，何強問唐云剛才去見瞿秋平時，瞿秋平怎么說。

    唐云郁悶地說：“瞿書記跟我嚴肅地講，雖然經省領導同意，對外只公布死亡七人，但是畢竟死了十六個人，是捅破天的事，沒有人來承擔責任是不可能的。市委對于我這樣的副廳干部沒有處罰權，但是，對于處級以下的干部是可以處理的。明天的常委會就是討論這個處理意見，到時候希望我能理解。”

    何強苦笑道：“這種事是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唐云難過地說：“對于我的處分，我并不怎么看重，只是我覺得那些死傷的職工太苦了。這兩天，我一個人晚上還是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出現事故現場的慘狀，以及死者家屬撕心裂肺的悲哭……”

    何強用手拍了拍唐云的肩，說：“我看得出來，你本質上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但是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你必須要堅強起來，要有面對重大挫折的勇氣。你要知道，河東六七十萬人都在看著你，看著政府如何給死難家屬提供幫助和安撫，看著農藥廠是否能夠及時付出合理的補償，看著玩忽職守的人員是否得到法律的制裁……”

    唐云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努力平息了情緒，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點菜吧？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