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倒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事，她對先帝與姑婆之間的傳聞主要來自于瑞王妃，不過瑞王妃提的最多的也大都與靜太妃有關，譬如靜太妃心有所屬，是心甘情愿遷入庵堂云云。

    秦公公已經給顧嬌辟謠了，就是莊太后一道懿旨把人整去庵堂的。

    不過，若顧承風所言是真，靜太妃當年為姑婆燒過一道賜死她的圣旨，那姑婆就算欠了她一條救命之恩。

    靜太妃都給姑婆與皇帝下藥了，她會這么好心為姑婆燒圣旨？

    在得到那道圣旨之前，姑婆不能讓靜太妃死掉，否則誰也不能保證靜太妃會不會留了后手——她一死，圣旨便大白天下。

    靜太妃處心積慮地對付姑婆，有了這道圣旨，直接就能將姑婆打入十八層地獄，為何留著做把柄？豈不是多此一舉？

    還不是憑她一張嘴說？

    別看她想了那么多，其實也不過是一瞬的功夫。

    然而就在他打開圣旨的一霎，靜太妃忽然回來了，她人還在走廊上便察覺到了一絲動靜。

    “什么人！”她厲聲問。

    “抓住他！”

    “快走！”顧承風一手抓住顧嬌，一手將圣旨揣進了懷中。

    龍影衛吃過黑火藥的虧，知道它是不能硬接的暗器，忙側身一避，黑火藥砸在了他身后的桌子上，嘭的一聲將桌子炸開了！

    二人都戴了面具也換了衣裳，靜太妃認不出二人的模樣。

    她臉色大變，對龍影衛道：“把圣旨拿回來！”

    龍影衛不論武功還是輕功，皆天下無敵，他很快便追上了二人。

    那只猶如鷹爪一般的手死死地鉗進了顧承風的血肉，顧承風疼得一張臉都扭曲成了一團，他沒立刻反抗，而是用盡全力猛地將顧嬌推開！

    能在龍影衛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種手腳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了，龍影衛沒察覺到圣旨已經被轉移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探向顧承風的胸膛。

    顧嬌回頭望了眼二人，忽然拿出圣旨：“圣旨在這里！”

    顧嬌將圣旨猛地朝皇宮的另一個方向扔去。

    顧承風捂住肩膀，脫力地跪在了地上。

    顧承風蒼白著臉搖頭：“輕功用不了了……”

    “你快走。”他忍住渾身的無力與劇痛說。

    顧嬌抓住他：“跟我來！”

    靜太妃拿過圣旨，神色一片冷凝。

    靜太妃望了望宮墻的方向，沒有說話。

    秦公公正在喂自己養的一池子王八，突然兩道人影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王八上。

    秦公公大驚失色，手里的菜葉子都飛了出去。

    就在此時，顧承風臉上的面具也脫落了，露出一張蒼白的俊臉。

    “陛下駕到——”

    莊太后不在，她去金鑾殿的偏殿與大臣議事了，秦公公將顧嬌與顧承風帶進莊太后的寢殿。

    皇帝的身邊跟著蔡嬤嬤。

    皇帝道：“蔡嬤嬤說方才有刺客行刺靜母妃，被靜母妃身邊的高手所傷，一路逃進了仁壽宮。”

    蔡嬤嬤客氣道：“太妃娘娘受了點驚嚇，并無大礙，太妃娘娘擔心刺客會對太后不利，這才趕緊稟報了陛下。”

    宮人們齊齊搖頭：“沒有。”

    蔡嬤嬤一臉憂心忡忡地說道：“那刺客武功極高，竟然能從龍影衛的手中逃脫，秦公公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讓開！”皇帝冷聲道。

    蔡嬤嬤一改先前的擔憂謙和之色，眉頭一皺，道：“興許刺客是埋伏在此處，等太后回來再下手呢！秦公公，你如此，你如此攔著不讓陛下搜查，莫非……你與刺客是一伙兒的！”

    伴隨著一道不怒而威的聲音，莊太后的鳳攆出現在了眾人身后。

    皇帝遙遙地看向鳳攆，神色不虞。

    莊太后扶住他的手腕緩緩地走了出來，她無需多大的聲音，也無需凌厲的言辭，只一個淡淡的眼神便足以震懾所有人的心神。

    莊太后閑庭信步一般地走到她面前：“說啊，怎么不說了？哀家不在的時候，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怎么哀家一來你就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到底是靜太妃的心腹嬤嬤，皇帝不忍她蒙受不白之冤，便道：“蔡嬤嬤何錯之有？有了刺客自然要搜查，倒是這個老奴才百般阻撓，的確令人起疑。”

    秦公公話未說完，寢殿的方向便傳來一陣兵器相接的聲音，眾人心神一凜，緊接著是顧嬌的冷喝：“還想逃！”

    四名大內高手轉身朝寢殿奔去，然而不待他們徹底出動，盡頭便又傳來一聲凄慘的叫喊：“啊——”

    魏公公張開胳膊攔在了皇帝身前：“刺客！有刺客！護駕！”

    顧嬌早已換回了自己的衣裳，頭發披散著，仿佛剛從床上醒來，還來不及梳頭的樣子。

    還真讓太妃娘娘猜中了？刺客是仁壽宮的人？

    蔡嬤嬤狐疑地看了顧嬌一眼：“顧姑娘，一共有兩個刺客。”

    刺客滿臉泥垢，看不清原本模樣，但嘴角溢出血絲，應當是受了重傷，并無還手之力了。

    刺客的面上掠過一絲遲疑，他驚恐的目光掃過仁壽宮外的眾人，最終落在了蔡嬤嬤的臉上。

    刺客驚恐地看著蔡嬤嬤，開口道：“是……是靜……”

    刺客半躺在地上，用手肘撐住身子，咬牙說道：“是靜太妃！靜太妃讓我來行刺太后的！”

    怎么會這樣？

    她驚慌失措道：“你含血噴人！太妃娘娘幾時讓你來行刺太后了？若果真是太妃娘娘讓你來的，她又為何叮囑我來搜查你？”

    刺客的話才說到一半，蔡嬤嬤便突然撲過去，一刀扎進了刺客的心口！

    刺客說完這句，便兩眼一翻，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我沒有……不是我……我沒殺人……”

    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撲過去的，是膝蓋像是被什么擊中，腿一軟便朝對方撲過去了，而她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手里便多了一把刀。

    顧嬌蹲下身，用指尖探了探刺客的脖頸，起身道：“他沒氣了。”

    “是是是！”秦公公趕忙招呼仁壽宮的太監將刺客的尸體抬下去處理，又叫來宮女對現場進行清理。

    顧嬌道：“都看見了，不是你的是誰的？”

    蔡嬤嬤一記冰冷的眸光打過去，姓魏的！你是不是又忘記自己是哪邊的！

    蔡嬤嬤撲通跪下：“陛下，您不信我，總該信太妃娘娘呀！她怎么可能會陷害太后呢——太妃娘娘心地善良，她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啊——”

    他與靜太妃相依為命長大，他很清楚靜太妃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總是以德報怨，哪怕莊太后將她驅逐出宮，她也從未在他面前抱怨過莊太后半句。

    她怎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

    按刺客的說法，是他掌握了靜太妃的秘密，而靜太妃在把他派出去行刺后才突然察覺。

    靜母妃這種單純如白紙的人怎么可能會有秘密？

    與顧潮的秘密。

    想到顧潮差點給自己當了爹，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陛下……”蔡嬤嬤忐忑地看著皇帝。

    他用了押與審問這三個極為不信任的字眼，要知道，皇帝從前對靜太妃是言聽計從，沒有絲毫懷疑的，就連靜太妃的心腹也被他視作自己的心腹。

    魏公公都驚了：“陛下？”

    莊太后與顧嬌回了寢殿。

    顧嬌淡淡地說道：“馬馬虎虎，沒我厲害。”

    顧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