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要價是談判的開始，這一點是誰都明確的，挑起火氣，在制造情緒的壓抑中尋找對方話術(shù)的紕漏，進一步，再進一步，去觸碰所謂的底線。這是所謂言語的游戲，尋找失誤與漏洞的一個過程。

    “首先明確一件事。”昂熱開口了，聲音不大，但特別沉穩(wěn)，沉穩(wěn)得讓人清晰能感受到里面夯實的重量，“‘正統(tǒng)’的人派你是來講道理的，還是來打架的？”

    “當(dāng)然是講道理的。”赤金的黃金瞳下沒有任何的情緒，李獲月正面回答了昂熱這個問題。

    林年退回一步松開了李獲月的手腕，但那纖細(xì)的手腕上還是留下了紅色的手印，但沒有人在乎這一點痕跡，無論是對方還是他——即使先動手的算作是昂熱，那些暗中的人都以為李獲月的言語得到了收效，但在最后的關(guān)頭事實證明底線的挑撥確實無法讓這位百歲的屠龍傳說露出紕漏，情理之中所以沒有人可惜，只是面無表情地關(guān)注著船上的走向。

    在他身旁林年微微察覺老人的話語里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但卻無法悟透那真正想傳達出的諷刺。

    “是。”李獲月說。

    “人，是我們正統(tǒng)的。”李獲月說，“但不是我們?nèi)魏我环健献濉概傻摹！?br/>
    “不是‘正統(tǒng)’的編外人員，也不是叛離人員，而確切的是你們‘正統(tǒng)’的人。”昂熱淡淡地說。

    “看來有人把你們耍了，或者借了你們的刀。”昂熱點頭，“但這群人毋庸置疑還是你們的人，貨真價實的來自‘正統(tǒng)’的精銳混血種...所以你們應(yīng)該意識到自己沒法摘掉這個可能是誣陷的帽子吧？”

    甲板上死寂一片，簡單的三兩句話，昂熱已經(jīng)將這一次事件中最不能忽略，也不可能忽略的事情輕輕地放了出來。

    人證、物證，齊聚一堂，在李獲月落到摩尼亞赫號上見到那群蛙人小隊之后，無法進行第一時間的毀尸滅跡，這次談判他們手中的牌就差了昂熱太多了。

    “談判這種游戲，我向來很愿意玩，因為他是最公平也是最能看清彼此虛實的一個游戲，不需要見刀見血，大家彼此設(shè)定一個‘底線’，在已知情報作為‘底牌’的互相出牌中慢慢去觸碰對方的底線，最后牌打盡底線暴露的人敗走桌下，保住底線的人籌碼盡收。”昂熱咬上了雪茄淡淡地說，

    話語平靜但卻辛辣，讓人感受到一觸即發(fā)般的緊迫感，李獲月安靜地聽完了，直到最后在昂熱的注視下她說，“總有些事情是您不知道的。”

    他看著李獲月說，“你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向摩尼亞赫號開火選擇搶奪，但你們沒有，選擇了談判。我們也可以直接殺出一條血路，但我們沒有，選擇了談判，既然談判就好好的拿出誠意，而非是‘正統(tǒng)’那百年不變的態(tài)度。”

    “‘李氏家祖’于庚寅年·庚辰月·三十，親自‘龍鳳苑’慶賀二百九十九大壽，以私人名義宴請劉、朱、趙、司馬氏族家祖齊聚一堂，半日后誕宴言歡盡散。”

    昂熱沒有說話，李獲月在說完一句話后也陷入了安靜，老人咬著雪茄許久才吸上了一口，煙霧灌入體內(nèi)循環(huán)過深，而后吐出時云霧如龍遮掩了他的表情，只傳出了氤氳后的聲音，“...他們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嗎？我以為早在五十年前‘正統(tǒng)’的長老會就已經(jīng)換人了。”

    女孩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沒有驕傲也沒有底氣，林年只在她的臉上看出了平淡...死水一樣毫不流動的平淡...如果這是以長壽的怪物來示威，那這個態(tài)度是絕對不合格的，沒有盛氣凌人，沒有信心在握...像是在念述一個魔咒。

    “算到今天...的確也有三百年了。”昂熱點了點頭，點掉了雪茄的煙灰扭頭看向船舷外，“老不死們活得可真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