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氏族人
徐懷也真是難以置信的盯住王典,看他魁梧的身形,也確實與自己有幾分相肖。
他王氏在涇州也是世代將門,但在與黨項人頻繁的戰(zhàn)事里,戰(zhàn)亡者甚眾,王氏子弟人丁凋零。
在矯詔奪軍事變后,他生父那一代人,王氏嫡支就剩他排行第七的堂叔王舉還存活在世,其時在涇州兵馬都監(jiān)司任武吏。
不過,徐武磧他們得知在矯詔奪軍事變消息傳到?jīng)苤葜螅檬逋跖e觸怒當(dāng)前的涇州知州,也是河?xùn)|經(jīng)略使劉師中的胞兄、四年前病死涇原路經(jīng)略使任上的劉世道,動手傷人被擒拿下獄,之后死于州獄的一場火災(zāi)之中。
之后蔡鋌十?dāng)?shù)年都在涇原、環(huán)慶、鄜延等路執(zhí)掌軍務(wù),不多的王氏族人為逃避迫害,就隱名埋名舉族遷往異地,徐武磧、蘇老常他們沒有什么人手,與外界消息不通,也完全不知道王氏族人的音信。
徐懷沒想到會在應(yīng)州與音信全無、世人都以為他死于州獄大火的堂叔王舉相見。
雖說十八年前嵐州邊釁,王舉沒有隨靖勝軍增援河?xùn)|,但靖勝軍作為涇原路的駐泊正軍(禁軍),之前長期主要駐泊在涇州,不要說徐武磧了,周景等人也認(rèn)得王舉。
他們這時候都是既震驚又欣喜的盯住王典、范雍等人。
“我王舉哪有那么容易死?”
王典一拳輕輕落在徐武磧的肩頭,說道,
“我在涇州聽到我兄長被蔡賊誅殺,就懷疑這事有蹊蹺,本欲趕往河?xùn)|探知究竟,找劉世道告假時,他卻斥責(zé)我鬧事逃軍,還誣我傷人,將我捉入大牢。當(dāng)時范雍與盧雄趕到?jīng)苤輬笮牛麄儞?dān)心不想辦法助我從獄中脫身,可能難逃一死,他們便找來一具與我相形的尸體扔入牢室,然后一把火將牢房點著,我才金蟬脫殼茍活下來。當(dāng)時聽到消息說你們都返回桐柏山去了,也沒有多想,卻沒有想到你們竟然將王樊救下也帶回去了!”
“盧爺與范質(zhì)救下七將軍,盧爺之前怎么不說七將軍就在河?xùn)|?”徐武磧朝盧雄看去,驚問道。
“我與七將軍、范質(zhì)涇州一別,也是十?dāng)?shù)年沒有見面,并不知道他們更名改姓藏身太原——也是前次隨相爺離開嵐州,在太原停留兩宿,七將軍、范質(zhì)找上門來,才得以相認(rèn)。”盧雄要徐懷、徐武磧、周景他們都進客堂坐下來說話,省得有旁人從院子里經(jīng)過,將一些秘事聽入耳里去。
十?dāng)?shù)年前,盧雄并不知道蔡鋌等人誅殺王孝成奪取靖勝軍兵權(quán)所持密詔壓根就是假的,但就算蔡鋌所持密詔是真,盧雄也知道蔡鋌誅殺王孝成奪取靖勝軍兵權(quán),也與王氏也結(jié)下極深的仇怨。這些年來朝廷都默認(rèn)當(dāng)年密詔的存在,世人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矯詔之事,但又都猜測王孝成妻兒之死,乃是蔡鋌斬草除根,并非家將劫財害命,便是此理。
王番在朔州從葛伯奕手里奪取天雄軍的兵權(quán),可謂是光明正大,但葛氏族人心里怎么可能不對王稟、王番父子恨得咬牙切齒?
王孝成妻兒離奇死于歸鄉(xiāng)途中,盧雄與范雍(范質(zhì))當(dāng)時便覺得事情有問題。
他們無力,也無心替王孝成的妻兒討個公道,但念及舊情,還是匆忙趕到?jīng)苤輬笮牛M跏献迦四茉缬袦?zhǔn)備、逃避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迫害,卻不想他們趕到?jīng)苤輹r,王舉就已經(jīng)被與蔡鋌交情極深的劉世道捉入獄中。
王舉當(dāng)時雖然不算大罪,但盧雄、范雍都懷疑蔡鋌有迫害王氏族人的可能,也不敢怠慢,買通獄吏后,偷來一具尸體放入牢房里縱火燒獄,以金蟬脫殼之計助王舉逃出。
因為當(dāng)時并不知道蔡鋌所持密詔是假,盧雄、范雍救出王舉便不想再多事。
王舉當(dāng)時也沒有報仇雪恨的心思,主要還是想著將王氏族人從涇州遷出;范雍也是涇州人士,而且與王舉交情莫逆,怕受懷疑,當(dāng)然也是急著將家小從涇州遷走。
盧雄當(dāng)時老母病重,急著返回家鄉(xiāng),王舉在范雍的幫助下,將族人、家小從涇州遷出,曾前往盧雄老家找過盧雄,但盧雄在老母病逝后就浪跡江湖去了。
在這個時代,故人一旦別離此生再無相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王氏族人分作三路,兩支血脈關(guān)系較遠的,疏散到關(guān)中及漢中地區(qū)隱姓埋名繁衍生息,而嫡支家小則由王舉、范雍親自帶著到太原謀生。
王舉、范雍二人當(dāng)時囊中就已經(jīng)空空如也,又沒有其他養(yǎng)家糊口的本事,趕上河?xùn)|都部署司招募役卒,便重新投效河?xùn)|軍中,十?dāng)?shù)年過去有意藏拙,此時也僅是普通武吏。
年后盧雄隨王稟、王番及朱沆歸京,途經(jīng)太原,才得以與王舉、范雍相見,但當(dāng)時盧雄也是才確認(rèn)徐懷的身世,而王番又極忌諱此事,便沒有主動跟王舉、范雍提及這事。
而王舉、范雍在都部署司僅是底層武吏,也是在盧雄隨王稟、王番離開之后,才聽到有關(guān)徐懷身世的傳聞。
不過,恰恰是盧雄在太原相見時都沒有提及這茬,他們都以為傳聞有假,也沒有想過主動到朔州求證,直到盧雄這次再到應(yīng)州來,他們才知道桐柏山所發(fā)生的一些事。
“盧爺怎么到應(yīng)州來了,我們在飲鶴灘遇到朱芝,他好像都不知道盧爺在應(yīng)州?”徐武磧疑惑的問道。
“相爺擔(dān)心這次伐燕會再蹈覆轍,著我私下過來走一趟,我前天才到應(yīng)州,卻沒有跟朱芝他們同行。”盧雄說道。
“你們到底是怎么將王樊帶去桐柏山的?夫人死于管涔山,懷里明明抱著剛死不久的王樊,最后還一起下葬于管涔山里,這怎么可能有假?”范雍疑惑的問道。
盧雄之前都沒有跟徐懷、徐武宣他們正式相認(rèn),因此對當(dāng)年的很多細(xì)節(jié)都不甚清楚。而聽到徐懷身世的傳聞之后,范雍與王舉一直沒有當(dāng)真,主要還是范雍當(dāng)年是看著王孝成的妻兒葬于管涔山里。
“那是我大哥徐武宣的孩兒……”徐武磧每想及這事,心情既復(fù)雜又沉重。
盧雄、王舉、范雍等人得知這其中的舊故,一時間怔然悵然無語,片刻后王舉翻身便朝徐武磧跪下要叩頭。
“七將軍,你這是何故?”徐武磧慌亂將王舉攙住。
“謝你們?yōu)槲胰绫W∵@根獨苗,但有機會,武宣兄弟墳前,我也要去叩頭的。”王舉掙扎著叩了兩個頭才爬起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