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將行
對淮源鄉(xiāng)營剿匪有功,朝廷也再次頒下獎賞,但只是一些錦帛賞錢,實質(zhì)性的封官賞爵一概沒有。
還是程倫英、朱通等人看不過去,舉薦晉龍泉到縣尉司任統(tǒng)領(lǐng)刀弓手的都將,將巡檢司都將位置讓給徐武江。
淮源治縣一事,路司都無權(quán)置喙,需要朝堂諸公權(quán)衡利弊決議,但淮源城已經(jīng)建成,徐懷倒不希望急著置縣。
置縣后,知縣(縣令)、縣丞、縣尉等官職,朝廷主要從士臣中選授,地方勢力最多控制押司等衙吏差遣,彼此制衡之下,很多地方都需要做出讓步,遠不如現(xiàn)在地方勢力控制淮源的一切。
在過去兩月里,徐氏大舉在獅陀嶺與金砂溝之間,為徐武富、徐恒、徐忱父子三人修建墓廟。
唐天德也極為配合,搶在十八里塢沒有收復(fù)之前,召集聚集到淮源城的唐氏族人,商議決定在獅駝嶺為唐文仲及其他唐氏在匪亂中受害及戰(zhàn)死族人建衣冠冢、墓廟。
為使唐文仲的墓廟建到獅駝嶺西峰看上去更合理,唐盤、唐青等人將家遷往金砂溝寨,以示唐氏有族人在此開枝散葉,唐文仲的墓廟也不虞會缺族人祭掃。
徐伯松、徐仲榆等人做主,決定將長房徐武富名下的田宅優(yōu)先向參與剿匪的鄉(xiāng)兵低價出售,籌措建墓之資;而唐氏修建墓廟之資,暫時先從徐氏拆借。
依大越律例,戶絕當售田宅以為喪葬之資,余財則由近親及在室女、出嫁女繼承。
徐伯松他們這么做,完完全全是合乎規(guī)制的。
招募兩千青壯開山辟道,修建墓廟動靜太大、太奢闊、太豪華?
徐武富為徐氏宗族勞碌半生,為遮護莽虎徐懷遭賊兵亂箭射殺,死后葬得奢闊一些不應(yīng)該嗎?
兩個月內(nèi)將徐武富家位于青柳溪五千余畝良田,鹿臺寨院舍一百六十余間售出,同時還由鑄鋒堂收購徐武富在玉皇嶺北坡草場及淮源、泌陽騾馬市所占的份額,總計籌得四萬余貫錢,用于修造鹿臺及歇馬山往金砂溝的車馬道,修建位于獅駝嶺西峰南北麓的墓廟。
在這個基礎(chǔ)之上,緊挨著唐文仲墓廟、據(jù)地更為險峻的金砂溝新寨再有一兩個月也可以正式動工建造,再往后則是計劃從獅駝嶺西峰開辟一條車馬道通往跳虎灘。
到時候,歇馬山、鹿臺寨及金砂溝在白澗河東岸將與淮源城形成犄角之勢,不管建和元年巨禍會不會殃及桐柏山,此時多少能叫他感到一些安心。
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徐氏內(nèi)部割裂時,周景、徐海等多數(shù)從靖勝軍歸鄉(xiāng)的老卒態(tài)度一直搖擺不定,并沒有像徐武坤、徐武良他們那般一開始就義無反顧的站到徐懷他們這邊來。
甚至在徐懷奪北橋寨奪徐氏族兵時,他們也是選擇跟徐武富、徐武磧一起退回鹿臺寨去。
不過,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沒有加害徐懷他們的心思,搖擺不定更多還是想著在匪亂靖平之后,他們還要仰仗徐武富養(yǎng)家糊口。
徐武富、徐恒、徐忱父子皆死,徐氏內(nèi)部對抗他們的力量算是徹底分崩瓦解,徐懷不覺得需要對周景、徐海等人加以排斥或打壓,讓徐武坤、徐武良他們出面,請他們出來協(xié)助蘇老常打理已經(jīng)由鑄鋒堂日常接手的北坡草場以及淮源、泌陽兩地的騾馬市。
周景等人除了身手強橫外,這些年幫徐武富打理騾馬市等生意,各方面都要比徐族年輕一輩強得多。
而徐心庵、徐四虎、殷鵬、韓奇等后起之秀以及以唐氏子弟身份加入鑄鋒堂的唐盤、唐青,徐懷當然不可能讓他們將精力浪費在打理庶務(wù)上。
這時候有數(shù)騎從淮源城方向馳來,待人馬馳近,卻是徐心庵帶著人趕來報信:“汴京有使者過來,攜旨說王稟相公助剿有功當賞,授嵐州石場監(jiān)當,得旨即刻往嵐州赴任,不得延誤差遣……”
“操,這算鳥毛賞功!”徐懷氣得破口大罵。
他們這些靖勝軍余孽在桐柏山已成氣候,可謂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董成即便以侍制出知唐州,一時間也休想能拿王稟怎樣。
徐懷也不是沒有想過蔡鋌在朝中使壞,會給王稟換個貶地,卻是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將王稟踢嵐州去。
此時蔡鋌正積極籌措聯(lián)兵伐燕之事,將招撫賊兵遣往忻、代等地編入禁軍僅僅是軍政部署的一步。
忻、代、嵐、太原(并州)及河東路司及禁軍必將換上主戰(zhàn)派將吏主政,也絕對不乏蔡鋌的嫡系。
王稟換貶到嵐州,不就真正成羊入虎口了?
再說石場監(jiān)當是什么狗屁差遣,豈非比巡檢使還要寒磣幾分?
“京使此時在巡檢司?”王稟卻無半點意外,整理衣衫走回到土路這邊問了徐心庵一聲,又與盧雄對望一眼,說道,“去嵐州能親眼目睹我大越一路兵馬伐燕,總好過遠在萬里之外忐忑不知變故要好得多——倘若大越終要遭受一劫,我葬身于嵐州,對朝中諸公也算是有一個警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