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客也是驚弓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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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徐心庵便來敲門。
白澗河往西,走馬道位于山嶺谷壑間,要比東面更崎嶇一些,大車不好走,大宗貨物要么騾馬駝運(yùn),要么人力肩挑背扛,快不了。
他們要跟著馬隊走,要想在入夜前趕到六十里外的玉山驛歇腳,路上都還有些趕,需要早早就動身。
“你快洗漱,再將路上的干糧準(zhǔn)備好;我先去知會王老相公一聲,免得錯過行程。”徐心庵以為此行以他為主,怕事情出紕漏,早早就醒過來收拾好,這會兒將徐懷喊醒,便飛快跑去驛所看王稟他們有沒有起身收拾行囊。
雖然這兩年頗為太平,但昨天都已經(jīng)有馬賊闖到淮源鎮(zhèn)附近,徐心庵并不敢太大意,跟著駝馬商隊一起走,要安全得多。
徐武江還在呼呼大睡,勤快的荻娘早已經(jīng)起床給他們準(zhǔn)備好早飯。
盧雄應(yīng)該對王稟“下手”了,徐懷當(dāng)然不急,磨蹭了一會兒才裝模作樣的走到院子里打井水洗漱。
待他就著醬菜狼吞虎咽吃下一斤麥餅,這會兒徐心庵跑回來。
他見徐懷這邊竟然連動身的行囊都沒有準(zhǔn)備好,急吼吼的罵道:“你是騾子還是驢,動作怎么就這么慢,還要專門有個人拿鞭子趕你不成?”
“這就動身?”徐懷遲疑問道。
“你這憨貨還要等到日上三竿再走?”徐心庵催促起來,將一套鎧甲及配刀扔給徐懷,說道,“放下包袱讓我來收拾了,你趕緊將鎧甲穿上,不要再拿你那把柴刀丟人現(xiàn)眼了!王老相公與盧爺他們都先去渡口了,我的天,你快點(diǎn)呀!”
不管路上有沒有危險,他們代表巡檢司護(hù)送王稟去泌陽城卻是不假。
徐心庵可不想帶著腰間插一把柴刀的徐懷同行,他這會兒已經(jīng)非常麻利的從營房借來一套兵服刀甲。
徐懷愣了愣:哪里出了問題,盧雄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將王稟放倒,竟然催著要上路?是他改變主意了,還是被王稟覺察到了?
徐懷身形壯碩,灰黑色的制式兵服、皮甲穿身上有些緊,卻也威風(fēng)凜凜。
那丙狹刃鐵刀是普通兵卒所用,談不上精良,徐懷心里卻十分喜歡,他拔出刀,先將刀斜于身體左后,跨步間以腕帶肘,將狹刃鐵刀在身體的上方,往右前側(cè)斬去。
徐懷動作不大,只是想體會一下身椎為根融入刀勢的感覺,卻是要自如多了。
“你這憨貨,哪這么多事,收起刀快跟我走!”徐心庵將裝有干糧的包袱塞給徐懷,拽他去馬廄牽出馬,往軍寨東門外渡口。
唐家除在淮源街市及泌陽城做妓館、貨棧買賣外,還兼營茶藥生意。
早茶還沒有上市,但每月卻有成千上萬斤桐柏山特產(chǎn)藥材運(yùn)往泌陽,再由泌陽城的藥材商南往荊湖、北去川洛。
唐氏在桐柏山里數(shù)代經(jīng)營,田陌連橫,財勢比徐氏還要強(qiáng)出一截。
唐氏家主不怎么露面,其弟唐天德刀弓拳腳都要比徐武江差一線,卻得以在巡檢司任副都頭一職。
“怎么是這憨貨跟你去縣里?”唐家貨棧管事看到徐懷牽馬過來,笑著問徐心庵。
徐唐在桐柏山里都是大姓,不談依附的莊客,嫡旁支子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過,徐心庵的身手在年輕一代里都是極好的,而徐懷這么大的塊頭,天生神力,為人卻癡愚笨拙,在淮源都算是名人。
神智恢復(fù)過來后,徐懷聽別人這么看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但一方面過去一個多月了,再一個發(fā)生昨天的事情后,他不禁想,別人如此看他,未必不是種掩護(hù)。
只要王稟、盧雄他們不說破,刺客找到淮源鎮(zhèn)來,恐怕是打破腦袋都不會想到昨日會是他站在鷹子嘴吧?
徐懷牽馬走到盧雄身旁,車簾子都放下來,他隱約聽見王萱坐馬車?yán)镎齽裢醴A:
“爺爺,你身體不適,便應(yīng)該聽盧伯伯勸,在這里歇兩天養(yǎng)好病,也不耽擱去泌陽的行程啊……”
“此前泌陽就兩日行程,我只是略感風(fēng)寒,坐在馬車不吹風(fēng),有什么妨礙的?”王稟在馬車?yán)锟人灾曇魳O其虛弱的說道。
徐懷這才知道盧雄已下了藥,但他沒想到的是,王稟性情剛烈,明知去泌陽兇多吉少,身體也都這樣了,卻還不愿留在淮源鎮(zhèn)不走。
徐懷一方面為王稟的剛烈性情頭痛,但同時也暗自慶幸。
眼前的結(jié)果,總是要比自己無意救下一名惡吏更令他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