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道理自有他人述
“大公子,何苦叫外人看笑話?”徐武坤對徐恒苦笑道。
要是徐懷態度不犯倔,徐武坤或許會招呼兩個人將徐懷先扣押下來,想著等徐恒、徐仲榆他們氣頭過了,再找人說情。
但他現在看徐懷倔勁上了頭,徐武坤就擔心強行扣押會傷著人,怎么都不肯上手的。
“你……”徐恒沒想到徐武坤不聽他招呼,氣急敗壞的要催促別人上前。
“恒兒,你莫再說話?!毙煳涓粎柭曋浦剐旌阍俸鷣y下令。
他心里很清楚:
徐武坤等人當年隨同徐武宣落草為寇,又一起編入靖勝軍中,要不是徐武宣早死,而徐懷癡蠢不成氣候,徐武坤等人都未必會為他所用。
這時候族人都心里有氣,義憤不平,他們豈能再火上澆油,逼迫徐武坤做他們不愿做的事情?
徐武江及二十多名武卒,他們的家小也不都是婦孺,他們也有兄弟、堂表兄弟,甚至還有不少人的父母叔伯都還是壯年。
要沒有人牽頭,唐天德今天或許真能從玉皇嶺抓走幾人“協查”。
不過,現在蘇荻堵在寨門口尋死覓活,而徐懷又披甲持弓,擺出一副誰抓人便殺誰的架勢,大家體內的熱血被點燃。
這會兒已經有二三十人從家里拿扁擔、菜刀、鐵鋤等物圍過來,蘇老常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把大鍘刀,做好動手一搏的準備。
徐武富敢下令叫莊客將這些人都彈壓下去嗎?
他不怕莊客也跟著嘩鬧?
放唐天德帶人進去強行捉人也不現實,徐武坤等人會坐看唐天德將南寨殺一個血流成河?
撇開徐武宣及靖勝軍舊卒的情義不提,鹿臺寨有幾個人不是沾親帶故的?
想到這里,徐武富也便知道他今天是沒有別的退路可選擇了,陰沉著臉盯住唐天德,問道:
“唐都頭,你說奉鄧郎君令而來,可有鄧郎君的手令?再一個,徐武江就算真投匪了,此事也該是鄧郎君稟于縣上,由程知縣派遣衙差過來詢問,為何鄧郎君私詢此案?”
鄧珪作為巡檢使,率武卒以備匪事,同時又兼淮源監鎮官,盜匪掠匪可以組織人馬擊殺圍捕,也可以對過境商旅進行盤問,緝查逃稅走私之事。
尋常治案及街市上的普通糾紛,鄧珪都可以過問。
不過,巡檢司武卒投匪等如此重大案件,州縣沒道理會繼續放權給鄧珪處置。
“怎么,徐郎君今日也要對唐某公事公辦不成?你可想清楚了,徐武江牽涉的是什么罪名!”
官字兩張口,唐天德平時畏懼徐武富三分,怕徐武富跟他講“規矩”,但他心里認定徐武江已投匪,特別是虎頭寨賊匪又連續犯下大案,州縣絕不會容忍這事。
他這時候恨不能將整個徐族都牽連進去,怎么會怕徐武富拿“規矩”壓他?
雖說桐柏山里養牛人家不少,條件也沒有太大的限制,但想要養良馬,玉皇嶺這片草場卻有著別地不具備的天然優勢。
鹿臺寨每年所出良馬也就幾十匹的樣子,但富貴爭購,良馬價高。
而整個京西南路就沒有幾個地方能產良駒,每年有幾十匹良馬作為招牌,使得徐氏經營的騾馬市名頭就響。
這才是徐氏在桐柏山財力能與唐家比肩的關鍵。
唐天德不禁想,要是此案能將徐氏都牽涉進去,唐家未必能奪得玉皇嶺,但只要將淮源、泌陽等地的騾馬市爭過去,那就不是一年幾百兩銀子的小利了。
徐武富今日沒有退路,只能強硬起來,冷聲道:“不管什么罪名,也輪不到唐都頭你來指手劃腳!”
“唐某今日硬是要抓人呢?”唐天德問道。
不管徐武江的事后續要如何處置,桐柏山大姓宗族這些年明爭暗斗,徐武富又豈會叫唐天德爬到他頭上來拉屎撒尿,冷聲道:“唐都頭大可一試,切莫怪徐某不客氣?!?br/>
“捉拿徐武江父母及妻室蘇氏協助問案,誰敢阻擋,以通匪……”唐天德下命令的話音未落,便聽到“嗖”的一聲破空嘯響傳至。
唐天德近年有些荒廢了,但身為武者的警覺到底沒有喪失,臉面在那一瞬硬生生往后拗出數寸,一支鐵簇箭似流星插著他鼻尖飛過,箭簇帶出風勁,刮得他臉一陣發麻。
唐天德驚嚇了一身冷汗,轉頭見徐懷已經又將三支羽箭同時扣在手里,弓弦連連崩響,三支羽箭間不容發似流星般朝他面門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