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棄留
雖說在徐懷等人的協(xié)助下,監(jiān)軍使院判朱沆近乎奇跡般將上萬天雄軍從崩潰的大同戰(zhàn)場上帶回來,但這并不能改變?nèi)f天雄軍兵卒在短短三四天時間里,就覆滅于大同的殘酷現(xiàn)實,更不能改變西翼就剩兩萬老弱病殘兵卒的殘酷現(xiàn)實。
一路都是南逃的難民,還有經(jīng)寧武往岢嵐、樓煩境內(nèi)分批南下轉(zhuǎn)移的朔州漢民,路途擁塞,徐懷與徐武磧率領兩營唐州廂軍從太原北上,速度怎么都快不了,四百多里路程足足走了七天才抵達寧武縣境內(nèi)。
“盧爺!”
寧武城容納不下太多兵馬駐留,不想進城占據(jù)民宅驚擾民戶,徐懷率兩營唐州廂軍在城外扎營,卻不想盧雄出城來相迎,徐懷與徐武磧迎過去招呼道,
“朱沆郎君有沒有到寧武呢?”
“朱沆郎君午時剛到寧武,正與王番郎君、郭仲熊、王高行、荀延年幾位郎君商議事情——相公原本要親自出城來迎接你們,但這天寒地凍的,王番郎君、朱沆郎君怕相公身子骨吃不消,將他強攔在城里,著我當個代表。你們這次真是又搞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啊!”
“岳海樓與郭仲熊在嵐州私見葛伯奕,我們是當天就得人傳信,但當時沒有多想什么,還是到第二天才猛然想到岳海樓有可能伏殺葛伯奕嫁禍到我們頭上。時間太過倉促,又要避開岳海樓他們在嵐州的諸多耳目,我只來得及跟朱沆郎君言語一聲,就帶著人手偷摸潛回嵐州,差一步都沒能趕上囚車隊伍;也沒有來得及跟王稟相公、王番郎君說一聲。”徐懷說道。
給岳海樓設伏這事,徐懷從頭到尾都來得及跟朱沆說一聲,他也不清楚朱沆午時趕到寧武,有沒有來得及將細情說給王稟、王番知曉。
“是啊,真要叫葛伯奕不明不白的死于呂梁山里,事情真就曲折了。現(xiàn)在朝中非常復雜,很多事不是我們解釋,就能解釋得清楚的——幸虧你們反應及時,才不至釀成大禍。”盧雄感慨說道。
“孔周、劉武恭乃唐州廂軍指揮使,隨我五叔徐武磧押運糧草而滯留太原。我們救下葛伯奕,也沒有求其他回報,只是求他將兩廂唐州廂軍暫調(diào)入西路軍,聽從王番郎君調(diào)遣。待會我與他們進城拜見王番郎君,還要盧爺幫著介紹一二!”徐懷說道。
除了在朔州短暫相遇,徐懷到這一刻都沒有真正以自己本來的面目去面對王番。在朔州時,徐武磧甚至還始終以假面目示人,到這時候才正式以唐州州吏、押綱官的身份出現(xiàn)在嵐州眾人面前。
王番心胸或許并不狹窄,但心里肯定不會一點都沒有想法。
為避免尷尬或者冷場,徐懷得求著盧雄到時候多說幾句緩和暖場的話。
“沒想到會拖至此時才能真正見到徐爺?shù)恼婷婺浚鞝斦媸遣氐煤苌畎。 北R雄舉徐武磧拱拱手,笑道。
“奸佞當?shù)溃浯円膊幌胪┌厣降膶庫o因為些許私人仇怨而打破。”徐武磧說道。
盧雄也沒有多嘴追問什么,與孔周、劉武恭、袁壘等人見過面后,一邊等他們安營扎寨,一邊將這幾日來寧武、朔州一線的形勢發(fā)展,說給徐懷、徐武磧知道。
解忠、曹師雄等部兵馬也在朱沆的節(jié)制下,前天就都已經(jīng)撤回到陽口砦及附近諸砦之中。
照著原有計劃,此時就剩徐武坤、潘成虎、郭君判與徐心庵、唐盤、唐青、殷鵬等人還率領三千桐柏山卒作為殿后兵馬,目前還留守在朔州。
天雄軍覆滅的消息傳回來后,絕大數(shù)人心思慌亂,覺得虜騎隨時會像洪流一般將朔州吞沒,即便朱沆率天雄軍萬余殘部逃歸朔州,也不能叫人安心。
不過,等朔州軍民撤得差不多了,而契丹在大同、應州的兵馬主力也確實沒有急于往朔州殺來,嵐州境內(nèi)對要不要徹底放棄朔州,反倒有了不同聲音。
王稟一向主張與契丹人休兵止戰(zhàn),將防御的重心放在正兇猛崛起的赤扈人身上,現(xiàn)在又將朔州城的漢民都撤出來的,還是堅持一貫的主張,想著直接放棄朔州,將所有兵馬都撤回到陽口砦以南進行整編。
王番、朱沆二人當然也不希望再節(jié)外生枝,但郭仲熊、王高行等人這時候卻反對放棄朔州。
葛伯奕交出指揮權(quán)后,回到太原,同時將其他幾名敗兵之將囚于太原,直接派使者前往汴京請罪,但郭仲熊猶是以嵐州知州的身份兼領西路軍轉(zhuǎn)運使的差遣,負責整個西路軍的糧秣及軍械供給。
又由于大越立朝以來,對將帥擅權(quán)防范極甚,郭仲熊作為軍轉(zhuǎn)運使,同樣有一定的奏察違謬之權(quán)。
葛伯奕作為經(jīng)略使兼領都統(tǒng)制主持西路軍時,除了有葛懷聰諸都指揮使、都虞侯外,經(jīng)略使府所屬的統(tǒng)兵機構(gòu)都部署司乃到葛伯奕身邊有一群僚吏指點江山。
那時不要說郭仲熊這個軍轉(zhuǎn)運使了,王番這個監(jiān)軍使也名存實亡,并沒有多少話語權(quán)。
現(xiàn)在王番接掌西路軍,指揮權(quán)實際轉(zhuǎn)移到監(jiān)軍使院之后,葛伯奕身邊的將吏,僅有陰超、文橫岳兩將得以繼續(xù)統(tǒng)領舊部。
這時候不僅郭仲熊作為轉(zhuǎn)運使,在西路軍的話語權(quán)水漲船高,包括通判王高行、錄事參軍荀延年、司理參軍錢擇瑞等嵐州士臣,也得以參與決策。
“劉師中、蔡元攸所遣使者午后剛到寧武,也是討論朔州的棄留問題,”盧雄說道,“你這時候趕過來正好,相公還說要問問你的意見呢!”
除了要與契丹人休兵止戰(zhàn)外,天雄軍此時亂糟糟一團,戰(zhàn)斗力極差,急需整頓。照道理來說,王稟、王番、朱沆他們的主張是對的,但徐懷有他的小九九,卻不能跟盧雄細說。
再說了,伐燕一戰(zhàn),敗得太難看,劉世中、蔡元攸哪怕是為了對朝廷有所交待,也會強烈要求西路軍守住朔州。
所以徐懷也并不需要在王稟、王番面前強烈要求他負責去守朔州,這會兒只是笑道:“此等要事,士臣決之,哪里有武將置喙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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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營廂軍將卒扎好營寨,留韓奇在營中監(jiān)管兵卒,徐懷、徐武磧領著孔周、劉武恭、袁壘、仲季堂等將進城去見王稟、王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