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刮在人臉上隱隱作疼，暮色漸漸濃烈起來，遠空的蒼穹染上淡黛色彩，幾縷彤云猶折射沉入西山之后的夕陽的余暉，唯頭頂?shù)那缈諈s是異常湛藍，似乎還完全沒有為暮色侵蝕。

劉衍望著有如長龍般出城往馬家汊而去的宿衛(wèi)禁軍，此時已有一隊選鋒軍銳騎渡過河來，負責掩護側翼，以免虜兵水軍進入秦淮河登岸襲擾。

一場極可能會將大越推向深淵邊緣的嘩變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參與嘩鬧的北城宿衛(wèi)禁軍僅有四千兵卒，但其他三城以及城中駐營之內的宿衛(wèi)禁軍在嘩變之后都緊盯著北城的動靜，僅僅是勉強安撫住沒有鬧起來——夜色是最迷離的，同時又是最兇險的，特別處于爆發(fā)邊緣的兵營，夜色猶為兇險，稍有動靜就會引發(fā)嘯營。

現(xiàn)在誰都知道城外除了虜兵有可能登岸外，就只有靖勝侯徐懷所統(tǒng)領的選鋒軍前鋒精銳及牛首山義軍，因此嘩鬧兵馬連夜出城，是快速消除其他兵卒內心猜忌最有效的手段。

接下來將由建鄴府軍接手北城防御，其他宿衛(wèi)禁軍出城參戰(zhàn)，將放在明后天再做安排——今天大家已經(jīng)夠疲憊了。

建鄴府軍與宿衛(wèi)禁軍屬于兩個體系。

早初的建鄴府軍主要由廂軍構成，但在建繼帝遷都建鄴后，裁減不能戰(zhàn)的老弱廂軍，從州縣操練鄉(xiāng)兵之中征募健銳組建新的府軍作為守兵使用。

府軍將卒主要征自地方民戶，農時耕作，閑時參加操練、守御以及修繕城池、道路、堰堤工造等事，遇戰(zhàn)時可以根據(jù)實際需要進行延長服役期，戰(zhàn)后對徭役進行相應的減免；民戶亦可出免役錢免征。

府軍由府衙兵馬都監(jiān)司統(tǒng)領；裝備較差，甚至需要將卒自備一部分兵甲或馬匹；除了在軍中正常飲食用度之外，也沒有禁軍所享受的額外兵餉。

建鄴府軍不僅戰(zhàn)斗力較為一般，與目前聚集于牛首山的義軍將勇也沒有太深的瓜葛，對靖勝侯徐懷也不感冒，將卒也沒有立功建業(yè)的追求，當然也沒有多強烈的求戰(zhàn)意志。

這時候建鄴府軍反而成為頂替宿衛(wèi)禁軍守御建鄴城的最佳選擇，也是唯一選擇——雖然以往不值一提，也沒有幾人重視，此時與目前值戍宮禁的三千潛邸衛(wèi)卒，卻是紹隆帝及潛邸舊系在建鄴能完全掌握的人馬。

之前劉衍從諸軍寨招募的三千義軍，在撤入建鄴城后就由楊茂彥安排嫡系將領掌控，但屬于勤王兵馬之列，接下來也將計劃移交徐懷節(jié)制。

“何苦來哉？”

劉衍輕輕嘆息一聲，也無意隨汪伯潛、周鶴等人回宮復命，而是在幾名家將的簇擁下走下城墻，往家宅走去。

雖然明天還有一堆事，也得等明天再說。

朱沆則滿心惆悵的站在城樓前，此時能隱隱看到朱桐與姜平等并肩御馬的情形。

汪伯潛、周鶴、錢擇瑞等人回宮復旨，沒有招呼他的意思；錢尚端親自指揮府軍過來接管北城防務，也沒有要過來跟他打招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