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崠一時沒聽清，低下頭，耳朵貼近她嘴邊，“什么？”

林柒開始囈語不清，過不久，似乎是鎮痛劑起了作用，又睡了過去。但墨墨聽清楚了。他小心翼翼地朝著林柒靠近，緊張地握住了她的手，“媽咪……”這個笨蛋媽咪，即便是昏迷不醒的時候，仍舊口口聲聲地要救他，救寒寶。可是如今，他和寒寶好好的呢。墨墨擦了擦眼淚，心疼地望著林柒纏繞了繃帶的手和腿。她身上多處骨折，因此，全身都被固定住了，一動也不能動，也不知道即便她醒過來了，還要在床上躺多久呢？霍霆崠問道：“你們怎么醒了？”

墨墨道，“擔心媽咪，睡不好。”

霍霆崠道，“別擔心，我一直在這里守著。”

墨墨抬起頭，望向眼前的男人，在他印象中，霍霆崠像冷血的怪物一樣，在他身上，少見平常人都有的溫情，此刻，他竟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冷血。寒寶拉了拉墨墨的手，拉著他走出門外。醫生走了進來，再度給林柒做了一次檢查。隔著病房門，墨墨突然聽到醫生以一種尤其凝重的口吻，對霍霆崠道：“……手臂骨折創面感染了，我建議盡快做截肢手術，免得肢體壞死，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到時候危及生命，就糟糕了。”

截肢？墨墨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望向病房。醫生說什么，要給媽咪截肢？霍霆崠聽了，也有些皺了皺眉，“你認真的嗎？一定要截肢嗎？你們沒有第一時間給她做清創嗎？”

醫生道，“我們盡力做了。霍總，不瞞您說，能夠將林小姐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已經是奇跡了。我想，從高處墜落時，她出于保護頭部，應該是本能地用手支撐了一下，肘關節、肱骨骨裂、粉碎性骨折，創面感染，您盡快決定一下，要不要做截肢手術。”

霍霆崠道，“她還那么年輕，截肢，會不會太殘忍了？”

他一想到，她醒過來發現自己殘缺了一條手臂，會是如何痛苦的樣子，就覺得截肢手術太過殘忍。醫生解釋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建議您采取這樣的手術，這都是為了保住林小姐的性命。”

霍霆崠道，“現在就要嗎？”

醫生道，“手術需要家屬簽字。若是您同意，您可以先簽個字，我們立刻安排手術，大約在明天上午時進行。”

墨墨豁然起身。他眼睜睜看著醫生遞給霍霆崠一份告知書，擔心他真的簽字。寒寶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一字一頓道，“是那個女人。”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叫墨墨有些捉摸不清。墨墨看向寒寶，擰了擰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寒寶道，“是她，是那個女人，一定是她把柒柒阿姨……推下去的。”

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墨墨懷疑道，“你是說，那個宋書妍？是她把媽咪推下去的？”

寒寶點點頭。墨墨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領，質問道，“你為什么這么確定？這是你的猜測，還是你親眼所見？”

他記得寒寶一直和他在一起，林柒墜下去的那段時間，他們形影不離。可事發之后，寒寶的反應很反常。他好像知道林柒出事了一下，心急火燎地沖到了帳篷，像是知道什么，又或是感知到了什么。寒寶道，“直覺。”

他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是宋書妍曾那樣威脅過他，當他看到林柒躺在血泊中時，條件反射地回想起宋書妍說過的話，只覺得不寒而栗。寒寶道，“我確定……是她……但……我沒有……證據。”

墨墨對于寒寶幾乎是無條件信任的，見寒寶如此篤定，墨墨身上的氣息驟然冰封了下來。如果真的是宋書妍將他媽咪害成這樣，他要她血債血償。寒寶看到墨墨臉上一瞬的變化，陰寒、冷酷、狠厲，他一張如縮小版林柒的俊秀臉蛋，彌漫上一層令人心悸的寒霧，眼神更是帶著一種可怕的肅殺。墨墨突然轉身就走。寒寶驚了一下，連忙追了上去。“別跟過來！”

墨墨喝退了寒寶。寒寶一下子愣在原地，眼見著墨墨朝著電梯間走去，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回過神來，又連忙追了上去。等到趕到電梯間，墨墨已是進了電梯，“叮”的一聲，電梯門關合。寒寶來不及給自己太多思考空間，余光瞥見逃生通道，立刻沿著樓梯朝著一樓跑去。電梯里。墨墨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那端傳來畢恭畢敬的聲音：“墨少爺，有何吩咐？”

“我在明德醫院，我給你十分鐘時間，立刻過來接我。”

“是！”

“另外……”墨墨聲音冷冽地命令道，“給我把宋書妍帶來。”

“是！”

掛斷電話，電梯門應聲打開，墨墨朝著醫院門口走去。寒寶跑出逃生通道，氣喘吁吁地跑到醫院門口，環顧四周，見墨墨已走到大門外，他立刻朝著墨墨跑去。他要干什么？不知為何，墨墨的身上，被殺氣裹挾著，令人心悸。墨墨聽到背后的腳步聲，轉過身，一見是寒寶，挑眉道，“我不是讓你別跟著我！”

他的語氣帶著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成熟與狠絕，眼神里更不是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殺伐果斷，如此神態，竟讓寒寶一下子想到了霍霆崠生氣時的樣子。爹地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寒寶去牽他的手。墨墨卻馬上甩開。眼前的墨墨，不禁變得有些陌生了，又變得有些可怕。可寒寶卻不怕。他相信墨墨不會傷害他。寒寶溫柔道，“一起。”

他要和墨墨一起。墨墨道，“你不要跟著我，你回去。”

寒寶搖搖頭，面色執著。不約一會兒，一輛埃爾法停在醫院門口。車門打開，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下車，朝著墨墨鞠躬：“墨少爺，請上車。”

墨墨冷冷問，“人呢？”

男子道：“我們已經全城布控，一小時之內，我們會將人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