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好的時間，穿戴整潔的趙青嵐出現在了政府門口。來之前，她也想過自己要穿成啥樣，后來考慮了一下，還是找出身中規中矩不會出錯的衣服。在大門口登記了一下，等她進去說明來意后，很快就被領到了程書記辦公室外頭。“趙同志，書記正在里頭和人說話，麻煩你在外頭稍等一會。”

程書記的秘書客氣道。“不麻煩不麻煩。”

趙青嵐在外頭坐下，很快秘書就給她倒了一茶缸水端過來。過了約莫十來分鐘，辦公室走出個夾著文件夾的人，趙青嵐也終于被秘書帶進去了。“趙同志你好你好。”

程父站起來和她熱情握手。“程書記好。”

“快坐。”

趙青嵐笑著坐下。“想必我約趙同志見面，趙同志很是困惑吧？”

程父笑道。“確實有些。”

趙青嵐如實以告。“是這樣的，我從程韜那得知了一些你的事情，出于好奇，后來又做了點調查，結果讓我大吃一驚呀。”

趙青嵐只是笑笑沒說話，因為她還不知道程父的目的。“趙同志似乎在做生意這塊很有想法。”

程父終于拋出第一個有價值的詢問。“不敢當，只是些小打小鬧。”

她謙虛道。其實也不是她過于自謙，也許她弄出來小吃店和軍民合在當下看起來確實很厲害，可她自己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不過是占了上輩子的優勢罷了，也確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多好。“趙同志的小打小鬧，可讓我們不少國營飯店頭大嘍。”

程父調侃道。聽到這趙青嵐有點緊張了，這是要興師問罪？難不成有國營飯店的上級單位告自己的狀了？她有點緊張，不過也沒到恐慌的地步，畢竟軍民合是掛在部隊名下的，她還有點底氣。她的些許緊張沒逃過程父的眼睛。“趙同志不用緊張，我找你來是有別的事。”

“程書記請講。”

“若是我把一家國營飯店交到趙同志你手里，你能做好嗎？”

趙青嵐挑眉。“程書記你這是什么意思？”

“改革的春風已經開始吹了，可是我們還有許多同志仍沉浸在過去，看不到危機，我很是憂心呀。”

趙青嵐這下是真的有些吃驚了。沒想到這位程書記思想還挺開明的，不，應該說是很有遠見。雖然改革開放已經提出來幾年了，可除了少數大城市，還有深市這樣的特殊地區，其余地方實際變化都不大。大家都是墨守成規，能不改變就不改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是從程書記的話里，她聽出了很多。“趙同志，地區別的單位目前看不出什么變動，可幾家國營飯店還是有些變化的，我想讓你做里頭的一汪活水，將這潭攪活。”

雖然聽明白了，可趙青嵐只是稍微思索，便果斷道：“程書記，不好意思，我只想守著現在的店，沒精力做別的事了。”

她知道程父的想法是好的，地區的幾家國營飯店因為她的軍民合早早地有了強有力的競爭者，才有了些許危機。可實際上再過幾年，各地大大小小的國營飯店，甚至是其他公家單位，國營大廠，慢慢都會面臨各種競爭危機。這是大勢所趨，也是市場的淘汰與選擇。程父也許看到了一些，卻不會像她這個先知者一樣看到全局。這樣的局面不是她去做“一汪活水”就可以破局的，她也沒這么大的能力。也許給她管理一家國營飯店她能做好，可這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被拒絕了，程父有些失望。“趙同志，我可以給你很大的管理權限，讓你放開手去做。”

“程書記，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沒有這個想法，真不好意思。”

程父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入局以后有些事他也未必能完全掌控，體制內的很多事還是很復雜的。她要入局，就會擠掉一些人，也會動了一些人的蛋糕，會遇到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她只想守著自己的產業安安分分掙錢，不想考慮這么復雜的事情，也許會得不償失。看她是真的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程父只能遺憾道：“趙同志，你回去了可以考慮考慮，想好了隨時可以找我。”

這次趙青嵐倒是沒回的太絕情。“好的，打攪了程書記。”

讓秘書把趙青嵐送走，程父靠在那就嘆起氣來。他查了趙青嵐做得一些事，看她把店掛靠在部隊下頭，提供崗位給軍嫂們，拿出利潤給部隊，以為她是一個想做些“好事”和”大事“的人。因為他也知道了當初趙青嵐一開始其實是想掛靠在政府這邊的單位下頭的。他想著這次自己直接開口給她一定的自主權，讓她去管理一家國營飯店，她肯定不會拒絕，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和他猜測的完全不一樣。趙青嵐不是沒有一顆做事的心，只是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國營飯店以后敗落的大勢。至于帶動更多的活水，她也沒那么大影響力。自己有多大能耐能吃幾碗飯，她心里還是很清楚的。不過這次見面，倒是讓她對程父的印象很好，這是一位有思想，愿意且想做實事的公仆。只可惜自己確實幫不上什么忙。讓她直接管理其實她還是受上頭管轄，飯店也依舊是公家的單位，可要是再過幾年，若是有啥國營單位，廠子破產需要人接手，到時候接手了就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倒不是不能考慮了。若是到了那會程書記還她的話，也許兩人還有再合作商談的機會。趙青嵐只是隨便想想，沒想到有的話一語中的。當然，眼下她是絕對不會接程書記遞過來的橄欖枝的。她被程韜父親約了見面，家里人都是曉得的，她這一回去母親就問東問西起來。別看孫氏已經接觸過不少大人物，比如她自己的哥哥孫光明，可她著實沒啥感受，程韜這個地委書記在她眼里就是特別大的官了。現在地委書記要見自家閨女，這是要干啥呀，自打趙青嵐出了門，她這心里就一直惴惴的。程父想讓趙青嵐管理一家國營飯店的事也不是啥不能說的機密，她就給母親講了，也說了自己已經回絕。孫氏沒覺得閨女不做這件事有啥不對，就是覺得自家閨女真虎，面對人家書記的“邀請”都能毫不猶豫地拒絕。孩子們對他們大人之間的事就不怎么關心了，程父和趙青嵐的對話也一點都沒影響到程韜與大娃的關系。等到大娃開學，趙青嵐就帶著三個小的又回了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