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緊緊地盯著楚寧寒的臉，不肯錯過他的任何表情變化。
輔國將軍在大周的地位毋庸置疑，他就是西疆的定海神針。
想要拜師于他的人也多如過江之鯽。
可是，輔國將軍從未收過弟子。
姜元宸是孤兒，出身低微，想要拜師輔國將軍本來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姜黎自己不是沒考慮過輔國將軍，但是就算是她親自出馬，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說服輔國將軍教授姜元宸。
不過，這話是從楚寧寒嘴里說出來的承諾。
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楚寧寒可以。
他既然允諾輔國將軍會收姜元宸為徒，那么只要姜元宸愿意，他就是板上釘釘的輔國將軍之徒。
而楚寧寒讓輔國將軍答應，肯定是付出了不少的功夫。
他看姜元宸不順眼，都能說出親自送姜元宸走的話來，現在竟然已經替姜元宸想好了去處。
這是楚寧寒對趕走姜元宸的補償？
還是，別有原因？
楚寧寒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昭昭在意他。”
這是個蹩腳的借口，但是眼下的確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理由。
姜黎呼吸一滯。
這個答案還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為這的確能是楚寧寒能做出來的事情。
說楚寧寒對楚明昭上心吧，楚明昭回府后孤寂無朋友，夜半三更往侯府跑著來找她。
說楚寧寒對楚明昭不上心吧，偏偏楚明昭主動接近她和姜元宸時楚寧寒都能發現，還保護的過頭，懷疑他們會對楚明昭不利。
現在因為楚明昭在乎姜元宸，楚寧寒寧可費大力氣送姜元宸去當輔國將軍的弟子，也要送姜元宸離開。
“此事，不由我說了算。”
姜黎垂下眼睫，“能拜輔國將軍為師自然是極好的，但一切還需要看元宸自己的意思。”
他們可以給姜元宸一個選擇，但是最終做下這個選擇的人，只能是姜元宸。
就算姜元宸不愿意去，他強行待在學堂之中。
也無人可以逼迫他。
盡管這個可能性不大。
姜黎沉聲道：“雍王殿下，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你也休要再提將他送走一事。”
她是不會答應的。
姜元宸本就被父母拋棄了一次，她不會再拋棄姜元宸。
楚寧寒若還不死心送走姜元宸，那么她不介意與楚寧寒為敵。
“好。”
楚寧寒一直壓著的唇角總算是揚起了些，他點了點頭。
姜黎只要不加以阻攔，姜元宸自己必然會選擇去西疆。
姜元宸是不甘于平凡之輩。
經過柳清池之事，姜元宸更會明白，長平學堂不是久留之地。
楚寧寒如此輕易的答應，姜黎條件反射地蹙眉。
但是轉念一想就明白楚寧寒是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姜元宸會選擇去西疆。
所以，現在大方答應就在情理之中了。
姜黎淡淡道：“還望雍王殿下信守承諾。”
楚寧寒他拎起酒盞倒酒一杯，舉杯看向姜黎。
明明是戴著面巾，但是卻像是能看見，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自然。輔國將軍的信，會有人送到姜元宸手里，你只需要等待姜元宸找來。”
如此，也不會讓姜黎難做。
更不會讓姜元宸覺得這是姜黎急切地想要撇開他，因此才會給他找遠在西疆的輔國將軍做師父。
姜黎眉梢一蹙，楚寧寒想的倒是周到。
又看向楚寧寒舉起的酒杯，抿緊了唇。
她不善飲酒，但是好在聞著酒盞的酒也不烈。
只是一杯，應當不妨事。
姜黎拎起酒盞，倒了一杯酒，舉杯朝向楚寧寒。
“可。”
一杯下肚，姜黎只是略略地蹙了蹙眉梢。
但是，再抬起眉睫，她的眸色晦暗，連帶著看向楚寧寒的目光都放肆大膽許多。
“雍王殿下，我答應了元宸一事。雍王府也該答應我一件事。”
這事本不該這么算的。
她松口讓姜元宸遠離京都，是為姜元宸的安全和前途著想。
但是，這件事的確是楚寧寒提出來的。
于情于理，是她應了雍王的事情。
姜黎盯著楚寧寒的臉，唇瓣微勾。
楚寧寒不是最喜歡說什么利益互換，兩不相欠嗎？
現在他該還她一件事情了。
楚寧寒僅僅是愣了一下，他將手中酒杯的酒水一飲而盡，白皙的俊臉飄上了紅暈。
一張口，聲音微微發啞。
“你想要雍王府做何事？”
“雍王殿下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姜黎目光灼灼，今日她是一定要求個答案的。
楚寧寒向來冷漠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抹淡笑，如春風化凍，菡萏盛開。
他望向姜黎，“你只幫我做了一件事，怎么能換我幾個問題？”
“難道郡主之事不值雍王殿下的幾個問題？”
姜黎不肯退讓，“雍王殿下放心，我只有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對你而言很簡單，不會讓你為難。”
楚寧寒臉上的笑容如曇花一現，頓時收斂。
甚至隱隱地陰沉了幾分，唇角又重新壓下。
好半天，他才道：“一個問題，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毫無疑問，他當年極度在意姜黎。
哪怕是七年前，他也是極其在乎姜黎，肯為她而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姜黎想從他嘴里得到“小哥哥”的下落，現在也是抓到機會就想打聽出來。
可是他記不得了。
現在依然想不起來過去，他能回答姜黎的事情太有限。
如若沒有回答了姜黎的疑問，甚至回答錯誤。
那么……
結果一定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現在多說多錯，他只能回答一個問題，不能再多了。
“雍王殿下，我們各退一步。”
姜黎咽了咽干澀的喉頭，她站起身，一手撐在桌子上，身子猛地前傾。
這一桌宴席不大，姜黎這一動作頓時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感知到姜黎靠近，她身上的微微香氣也涌入口鼻，楚寧寒面色頓時僵住。
姜黎恍然不知，她一手沖著楚寧寒伸出食指中指。
“兩個！你只需要回答我兩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