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簡送走，亨利就看到交易大廳中起了小小的騷動，一個年輕的交易員激動得滿臉通紅，和幾個同事吵得非常激烈。

    亨利站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然后把主管叫了過來，問：“怎么回事？”

    “好像是關于德弗雷彗星交易的……”主管也說不清楚。亨利干脆不聽他說，直接把爭吵雙方都叫了上來。

    年輕人胸腔劇烈起伏，情緒仍是激動，還沒等他說話，對面一個年長的就搶先說：“他拒絕執行公司交易指令，還試圖阻止我們！”

    亨利皺眉問：“怎么回事？”

    年輕人在亨利面前老實了很多，說：“亨利先生，是這樣的，我認為客戶這批關于德弗雷彗星的交易指令有明顯的內幕交易嫌疑。理由很清晰，這批指令給出的價格遠遠低于當時的市場價，但是沒過幾個小時，就出現了軍方的調查消息。顯然，這個客戶很有可能提前知道了消息，從而下了這批指令。作為頂級投行，我認為我們有義務暫停這筆指令的交易，同時審查這位客戶下達指令的依據。如果其中有違規行為，我們需要向交易所報告……”

    亨利打斷了他，說：“你說得非常有道理，我知道了。這樣吧，你先去把你的想法和理由寫個報告，寫完拿給我看看。你現在手上的工作暫時交給其他人，去吧。”

    年輕人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憂，在主管的示意下退了出去。亨利對那幾個年長的交易員說：“繼續執行，把時限前把所有的指令全部做完！”

    幾個交易員一個激靈，飛奔回自己的座位。

    等他們走了，主管賠笑道：“亨利先生，那個年輕人是剛剛招進來的明星交易員，過去幾個月的業績非常出色，人也很敏銳，上個月剛剛利用了類似的合規事件擊垮了我們的老對手，贏得非常出色。他就是有點固執，不過有才華的年輕人多半都有這毛病……”

    亨利擺了擺手，說：“把他調離崗位，隨便扔個閑職給他。”

    主管吃了一驚，問：“他也沒有錯啊！這批指令的確有很大的問題……”

    “什么問題？違規？頂多是擦邊球。”亨利擺了擺手，制止了想分辯的主管，然后說：“我們的這位客戶有著最頂級的律師團隊，按照我們聯邦的法律，這個桉子恐怕就是到我們老死那天都打不完。而我們的代價，就是失去一個現象級的客戶。”

    主管還想說話，又被亨利止住。亨利瞪了他一眼，緩道：“我知道你想說，這是原則問題。可是原則也是有邊界的，我們聯邦根本原則就是為有錢人服務的。這件事不要再說了，如果客戶的單子完不成，你的整個部門就都辭職吧。”

    主管不敢再多說什么，唯唯諾諾地離開。亨利看著重新忙碌的交易大廳，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當初的自己也是如此認真，如此一腔熱血。可是隨著位置越爬越高，看到高，看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就像這次的活，那是亨利靠著過去多次并肩戰斗的交情才拿到的。就算違規擦邊又怎么樣？聯邦還能查到王朝軍部去？而且聯邦會制裁光年？怎么制裁？那紙合約可還墨跡未干呢！

    誰能想到轉眼之間，當初那個還顯得有些稚嫩的大男孩已經是能在正面戰場上逼著聯邦求和的大人物了。不知不覺間，亨利和楚君歸說話也變得越來越恭敬。就這樣，亨利感覺自己是看這楚君歸越走越遠，逐漸拉開距離，直到真正變成兩個世界的人。

    他出了會神，才叫來一個真正親近的主管，吩咐道：“我們自己那批指令可以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