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上學就滾回家種地，正好你弟弟大了也要上學了，男孩子比女孩聰明，反正你讀書也念不出什么出息，家里也不指望你，等你長到十六歲就嫁出去，拿彩禮錢給你弟攢媳婦本！”

“還想買裙子，你也不看看你臉黑的，穿裙子能好看嗎？你就給我跪在這里，好好反思！”

穿著灰撲撲的就舊衣裳的王春花淚流滿面的跪在遞上，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臉頰上紅腫的巴掌印那么醒目。

姜綰綰蹲在墻角面無表情的咬了一口地瓜，忘記了洗，吃了一嘴土，她呸呸呸的往外吐，然后扔了地瓜對著王建華說。

“我想揍那個女人一頓。”

王建華驚恐的拉住她：“不行不行，她是大人，我們是小孩。”

“不管，我就要揍她。”

說完，推開王建華，就悄咪咪的靠著墻后退兩步，一個跨越翻上墻頭，手里還握著一串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地瓜，瞅準了從廚房出來的女人就扔了一個過去。

“哎呦！什么東西，他媽的，那個兔崽子往我院子里砸東西！”

女人被砸中了頭，摸著自己的頭去撿地上的地瓜，剛彎下腰撿，后背就一陣悶疼。

跪在院子里的王春花就看見院墻上露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兩只小手一個接一個地朝她偏心的媽頭上砸地瓜，越砸越用力。

最后一個直接命中她媽的臉，她媽疼的捂著臉大聲哎呦喊疼。

她媽氣的繞著院子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影，半夜里都氣的睡不著覺蹲守在院子里放話一定要找到使壞的人。

當時的王春花并不知道這是有人在替她報仇，只以為是她媽媽招惹到了村子里的淘氣小孩惹來了報復。

王春花怔怔的看著公交車的窗外，她一點都不樂意回想童年，因為她的童年里只有干不完餓活和挨不完的罵，還要經常忍受父母不讓上學的恐嚇。

她記得表哥送給他的那條裙子。

是一條綠色帶波點的連衣裙，比她同學的那一條更好看，布料滑滑的，絕對不是小鎮上能買到的那種設計爛大街的裙子，是王春花到現在見到都會感嘆一聲漂亮的設計。

“那條裙子不是你買給我的嗎？”

她期末成績考了第一名，她知道父母根本不在意，打算扔到田間，卻被表哥撿起來跟上來夸她好厲害，問她想要什么禮物，他作為表哥要送她一份禮物。

王春花搖搖頭，她想要很多很多錢，可以逃離重男親女的父母，在外地能上一輩子學的錢，可是表哥沒有。

王建華卻悄咪咪的說；“我們班有個女生穿裙子很好看，我明天要和媽媽去鎮上，我用零花錢給你買一件吧。”

“不要，我皮膚黑，穿著不好看。”

“不會的，那個顏色很好看的，靈……呸呸呸，反正我明天給你帶過來哦，你就跟你媽媽說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第二天，他真的帶來了一件裙子，用一個普通的塑料袋子裝著，可展開后卻美的讓她望而卻步。

她沒有穿過那條裙子，因為她一直害怕，害怕父母看見穿著裙子的她會說出更難聽的話。

那條裙子也一直藏在她的床底下。

在她能離開村子跟著表哥來到大城市的前一晚，她翻出了那條裙子，裙子早就小了，但她把它放在了行李箱里，因為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幾件亮眼的衣服。

“那條裙子我貢獻了十塊錢，靈若說她也出十塊，讓我把錢給她，她去買，然后讓我送給你。”

“那條裙子是香奈兒的，我們小時候都不認識品牌，我也是長大后才知道那個被我扔掉的包裝盒上白色丑不啦即的花是香奈兒的標志。”

“你穿上那條裙子一定好看的，靈若的眼光一向很好，她小時候就說你骨相好看，長大會變漂亮的，她說希望你以后有很多很多漂亮裙子穿。”

“可惜，你沒有穿過那條裙子。”

王建華默默的遞過去紙巾，聲音清明：“她不會怪你的，她知道那個村莊的教育落后，她很早就和我說過只要離開那里，接觸到更自由的世界，你會變得更好的。”

“春花，你現在一點都不黑，穿裙子也會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