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夔河沉尸案
原來不是手藝不好,而是很久沒有親自動工了啊……所以手上的針口都極為陳舊,甚至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這是賀難習慣性地進行推理,不管對案情有沒有幫助多想一想總是沒有錯誤的,很多時候這種不起眼的細節很可能就是兇手殺人的動機。
大致看完了元二的尸體過后,賀難又看向了那具無頭女尸,女尸和元二一樣都因為泡在河里所以顯得很是浮腫。這具女尸看起來和元二的尸體又有所不同,她的手部比起元二這個青壯年男性還要粗糙一些,看來是經常做粗活兒的,左手上還有一些不規則的疤痕,食指上的一條細長舊傷最為明顯,從指甲處一直蔓延到了掌骨。
“看來她是個左撇子,而且家中還養狗……或許不止一條。”賀難心中言道——女子手上這些不規則的疤痕看起來很像是犬牙的咬痕,痕跡并不十分深,所以很可能是喂食的時候被犬牙刮蹭破的,根據咬痕的深淺、大小、長度以及面積來看,她家中至少有一條中型犬和另外一只體格較大的。
“呃……我不知道諸位能不能查到夔縣的百姓里都有誰家養狗,但務必要請諸位查上一查,或許此案的案情便明朗了。”賀難站起身來踢了踢略略酸麻的腿,向眾人解釋了自己的推理和猜測。
“另外……這男尸元二和女尸應該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賀難在仔細比對過兩人尸體數次之后,終于下了斷言,而這自信的神態也令眾人有些驚訝。
“賀獄曹……何出此言?”縣令赫然發問,看他的表情很是驚訝,而站在一旁的仵作與捕頭二人也顯露出驚異之色。
“活人與死人斷頭后的狀況有明顯不同,這女尸的衣物上血跡呈噴濺狀,幾乎染紅了整個前胸后背,連衣袖口都沾到了不少,雖然血跡幾乎被河水沖凈,但仍能看到殘痕;與之相對的是元二身上的血跡只有頸后的一點兒,大部分都在前胸……如此我可以斷定元二是先被人打死后過了幾刻鐘再被砍下頭顱的……由于元二的尸體是趴倒在地上的,所以血液流出來只沾染到了前胸。”
“不對啊。”老仵作出言駁道:“或許是因為元二是男性,無論是身高還是頸部的寬度都非這女子可比,行兇者或許是判斷難以一刀致命,所以才先打死了元二再進行斬首呢?”
“別急……我還沒說完。”賀難打斷了老仵作的話:“雖然乍一看這頭顱與脖頸之間的斷口處毫無二致,但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這女尸頸部的斷口干凈利落,顯然是自兩塊骨頭的銜接處斷開的;而元二脖子上的斷痕則有些凹凸不平,甚至這個下刀者并不清楚人體構造,下刀的時候直接砍在了骨頭的中央,切割的并不利索。前者很明顯是用斬首刀砍的,且刀法極其嫻熟,而后者的傷口更像是使用菜刀、且更偏向于‘鋸’的手法給鋸下來的——雖然這么說對于死者可能有些大不敬,但如果能憑借此處的疑點找出行兇之人,也算是告慰兩人的在天之靈了。”
“另外,這女子的膝蓋處很僵硬,肩膀以及上臂處有很淺的、麻繩勒過的淤痕,她應該是被人束縛住并且在跪姿之下被殺害;而元二身上則全無這種痕跡,很有可能是在站立狀態下被人用鈍器擊打后腦致死。為了印證我的猜測,我還摸了摸元二尸身的前胸處——果不其然他的鎖骨有些凹陷,膝蓋也有磕碰的痕跡,想來應該是受到第一擊時還或者所以撲倒在了地上磕到了骨頭。”
“好了,大致就是這些了。”賀難長出了一口氣,“考慮到我的年齡和經歷,我對女子身體并不熟悉,所以還得請這位仵作前輩驗看一下這女子生前是否受到過侵犯,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我去聽取一下二龍村村民的供詞。”賀難一席話里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在場的眾人的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紛紛按照賀難的吩咐行動起來,驗尸的驗尸,勘察的勘察。
二龍村村民一共來了兩人,其中有一人在發現第二具尸體之后便長了個心眼,時常在河邊注意著有沒有新的尸體出現,他這無心之舉還真幫上了忙,第三具女尸也是他及時發現的。
不過他們也只知道尸體是從夔河上游漂下來的,具體的拋尸地點在何處也只能等到賀難去實地考察一下才能得出結論。于是賀難便帶著兩名捕快陪同,隨著兩位村民一起趕往了二龍村,在離開衙門之前他還特意叮囑了“千萬要好好看管這兩具尸體”。
抵達二龍村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賀難與二位捕快便在村里一戶人家借住一宿,等待明日一早溯流而上追尋蛛絲馬跡。
夔河是寒水河的支流之一,全長五百里左右,自夔縣從寒水河分流出來跨州連郡最后匯入小東海,河水流速不急不緩,所以遇到二龍村附近河道的轉彎很容易將尸體淤積到那里,這也是為什么二龍村村民總能發現尸體的原因了。
“拋尸者沒有把尸體和石頭綁在一起就地沉尸,果然是因為夔縣周邊的河道較淺、沉尸更容易被發現吧……所以才由著尸體順河而下想要漂到海里毀尸滅跡,但他們也沒想到這三具尸體都巧合般的在二龍村附近這個河灣處以近乎停止的緩慢速度行進所以被發現,由此可證拋尸者無論有幾人,都是夔縣附近的居民……”賀難沿著河道走了一段時間后便想到了。“不過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的沉尸還未被找到的可能性……”
“女尸的身份還不能確定,但至少元二這里會是一個突破口……先回去確定一下元二是何時失蹤的吧,向他鋪子里的伙計求證應該能得出一個相對來說接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