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假癡,藏拙
阿祀爾是不笨的,但他的性格屬于“比較軸”的那一類,再加上盛國語言較之胡部語更為復雜,對于賀難這種怪異的比喻自然難以領會。
“我想說的就是……你兩位哥哥們的心緒就如這根鐵絲一般,當他們過分輕視你的時候,你就要表現出一些實力讓他們對你不敢掉以輕心;當他們過分重視你的時候,你就要收斂起來甚至故意扮蠢來讓他們麻痹大意。久而久之,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能者’還是‘庸者’了,所以就會無從采取對付你的策略。”賀難兩手各捏著半條鐵絲在胸前舉著,模樣有點兒傻:“雖說獅子搏兔亦需全力,但他們本身就需要把精力投入到相對你來說更強的對方身上,你只需要反復牽扯他們的心緒和精力,讓他們在心中不得安寧,手上卻又對你施展不出什么余力,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嗯……”阿祀爾好像有點兒領悟了賀難的指導,興趣盎然地問道:“這個叫做什么計策?又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呢?”
賀難故作高深地說道:“當其機未發時,靜屯似癡;若假癲,則不但露機,且亂動而群疑;故假癡者勝,假癲者敗……這一計,‘假癡不癲’。”
“若要非得解釋出個理由,我覺得更像是……暗示吧。”賀難道:“我曾經在一個死鴨子嘴硬的犯人身上嘗試過一種方法——我蒙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鼻子,又在他手腕上輕輕劃了一刀,接著便是一點一點兒地將溫水滴在他的手腕上——其實那一刀所造成的傷口沒過多久就已經痊愈了,連血都沒流出來幾滴,但他的心理卻崩潰了……”
“想象一下,你失去了視覺,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嗅覺,聞不到任何氣味兒;只能通過一張嘴來大口呼吸,耳朵里聽到的是‘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聲,感受到的是體內的‘血’慢慢流過皮膚的溫熱觸覺……”賀難的表情變得十分詭譎,笑容里也充滿了惡意,讓坐在他對面的阿祀爾不寒而栗:“就算是水,你也會覺得那是自己的血正在慢慢往外流。”
“自信、傲慢、鎮靜、焦慮、堅定、懷疑、不安、恐懼……以及永不停止的胡思亂想。”賀難就好像會戲曲中的變臉一樣,表情瞬息萬變,無數種浮夸到極致的神情隨著他的描述就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面龐上掠過,直到此刻又回歸了平靜:“情緒最終會摧毀一切,就如同這根鐵絲一樣,當它被反復彎折了幾十次、上百次之后,也總會有崩潰的一天。”
“阿祀爾……如果你想戰勝你的哥哥們,就一定要先戰勝自己,如果你的內心是脆弱的,那么再強大的外在也如同枯木一樣腐朽。”賀難這樣說道。
平心而論,阿祀爾的演技很差,但達成的效果卻意外的好。
無論是德勒黑和沓來,都已經對阿祀爾產生了一種與宴會當日截然相反的看法。
再然后,便是約定好的、十日后三人各自的遠征了。